林瑾栀一直警惕的看着他,没说话。
他把手揣在怀中,不慌不忙道:“想必你也知道,这两起事情是谁做的。”
话已经挑明了,林瑾栀就算再笨也听得懂:“承蒙您看得起,能这样陷害我们。”
“你想多了,我不是针对你。”
“但你针对他也是针对我。”
肖玮眼神阴郁的看着外边的天,语气很轻:“或许你应该问问我,为什么会这么恨慕北深。”
“因为你变态。”
他不置可否,摊开手又收回去:“你可以这么说。”
“或许你从来不知道我,不过没关系,以后你会知道的。当初我们还是一所学校的,只是我比你们都大。当时我追求过韩筱一段时间,那是在我临近毕业前夕跟她摊牌。我以为我做好了准备她会接受,没想到,她宁愿跟着慕北深那个穷小子也不愿跟着我。”
林瑾栀看着他的眼神都带有讽刺:“可是你明知道他们那时候在一起了。”
他的语气重用了些,眉毛有些上挑:“在一起又如何?慕北深根本没办法给她想要的一切。我从小家里依着我,什么我得不到?”
“所以你就嫉妒。”
他的眸子渐渐恢复了淡然,望着远方的天一片死水:“不,仅这一点还不足以让我恨他。我的告白失败后,我就发烧了,一直烧成肺炎,烧成哮喘。所以你看到了我今天的样子。”
林瑾栀简直觉得这人不可理喻,张口就说:“可这也不关他的事!”
“是不关他的事,可我就是恨他们在一起。不管是慕北深也好,韩筱也好,伤害过我的,一个也别想跑。”
说这句话的时候,林瑾栀注意到,他的手都紧握成了拳头,虽然没有声响,但是她能感受到他的愤怒。以及,他的自卑。
对,他的自卑。
于是她毫不遮掩说:“你之所以想报复,是因为你骨子里觉得自己不如他好,所以你想用这种阴险的手段来毁了他,这只不过是你当时输给他时的不甘心。所以你想拼命的赢过他,来显示你有多崇高。”
最后几个字,林瑾栀咬得极重,说完后她才觉得有多大快人心,气的肖玮直接从椅子上弹起来了。她能明显听到他的喘息声,大概是怕哮喘发作,肖玮给生生抑制下来了,仅在一分钟内,他又恢复刚才的样子,坐在椅子上。
“与其说我,不说说说你。为他挽回损失,跑腿出力,为了一纸合同去打人,这可不太是你林瑾栀会干出来的事。”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看,我们多像。”
林瑾栀只觉得胸口一阵恶心,拿起枕头就向他砸过去:“放屁!”
肖玮丝毫不在意,反倒捡起被她扔在地上的枕头,仔仔细细的帮她放回去:“你可以不承认。但你必须承认的是,他不爱你。”
枕头放好后,肖玮又装作无事一般坐了回去:“知道你为什么不如韩筱吗?”不给她还口的机会,他又说:“你永远没有她优秀。像我们这种人,注定站在聚光灯下也无法出彩。”
“那是你,不是我。”
肖玮把玩着自己的手:“你不用狡辩,正如你刚才说我,你其实也自卑。”
林瑾栀心里哽住了,但眼睛还是死死的盯住他。
“你不用瞪我。其实我们都有共同的立场,得不到的,不如毁了。你说呢?”
“疯子!”
“你大可以这么说我,但是我要提醒你。与其这么默默无名付出,不如亲手将他送入地狱,你说呢?”看出林瑾栀想说什么,他又突然接着拿出名片:“或许我们能为一路人。”
他起身,哼着小曲,语气很轻,但却有一种快意:“有些人,就不值得你去爱。”
——
肖玮刚走,林瑾栀的电话铃声就响了,护士帮她把手机离的远,说这样会有辐射,对身体恢复不好。就因为这样,林瑾栀费了好大劲才把手机拿到手。刚一接通对方就说:“林小姐,我们老板已经在咖啡厅等您了,具体地址我会发到您手上。”
大概是住院这么多天住傻了,竟然忘了这件事。当即她什么都没想,就问:“是关于慕北深的吗?
“是的。”
电话中断。林瑾栀大概猜到一二了,不管来人是谁,有关慕北深的,她都要去见一见。
护士小姐刚好要进来换药水,看到林瑾栀在拔针头当场就跑过去按住她说:“你疯了吗?”
是啊,全世界的人都疯了。
“我想出院。”
“不行!你看看你头上,伤口还没愈合,出院吹了风会被感染。”
林瑾栀手上冰凉,针头取了一半,还有一半陷在肉里,血珠跟着往外跑,逆流到了输液管里。她苍白一笑:“反正死不了。”
“你这人是不是有病,都这样了怎么出院?”
“没事,出了事我负责。”
“不是你负不负责的问题,是我们医院有规定,像你这样的不能出院。”
眼看和约定的时间越来越紧,林瑾栀只好掏钱包说:“这样吧,你就当我病好了,行吗?”
护士直接推开她的手,满脸不屑:“你以为谁都稀罕钱?不过你要是真要去,我也拦不了你,不过出了事你得自己负责。”
“没问题。”
林瑾栀一把扯下手上的针头,连着刚才的血珠一起往外冒,护士看了也不忍,递了个棉签给她说:“有什么事值得你这么拼命吗?”
她淡笑着说:“和命一样重要。”
说完她来不及换衣服,直接将自己进医院前那一套拿来穿上,然后走了。
从医院出去后便是一股接着一股的冷风袭来。林瑾栀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只好用手抱着自己去附近打车。
地点不奢华,在一处很幽静的咖啡馆内。林瑾栀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再见到韩筱,也从没想过她就是电话里那人说的老板。当看到她的那一瞬,她有种想原地打洞的冲动。
“怎么,见到是我说不出来话了?”
是的,她真的结巴了。
好半天也说不出她的名字,还是韩筱让她坐下说,随后问:“喝点什么?”
“我……随便。”
“那就一杯蓝山吧。”
韩筱算是一等一的美人坯子,林瑾栀盯着她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瑾栀你不用紧张的,我们都是同学,还是最好的那一个。”
是,她承认他们是大学同学,并且是最好的那一个,可如今她的身份转变的有点太快,她一时真不知道怎么说。
千言万语只吐出几个字:“你是怎么知道我的?”
韩筱淡笑着抿了口摩卡:“要知道你不难,更何况,我现在知道北深在警局里。”
“所以你有办法救他?”
“有是有,不过我也是有条件的。”
林瑾栀瞪大眼睛看着她,不论她如今的地位以及势力,就单纯的说她和慕北深之前的感情,如今也要沦落到交换的地步了吗?
“你不要误会,不会是什么太过分的要求,只要他在一份合同上签字就好。”
经过前两次的事情,林瑾栀似乎对合同很敏感,一听到韩筱提她就蹙眉说:“不行,又是签合同,你知不知道,他就是被合同害的。”
“我知道,不过我的合同不一样,等他出来后,你可以让他来看,我也不蒙你们。”
“那……什么时候让他出来?”
韩筱不慌不慢的又喝了一口,放下后才说:“现在就可以。”
说完韩筱把包里的U盘拿出来,直接导进了电脑里。
“谁派你来的?”
“我听不懂。”
“不用装,不说我也知道,肖玮吧。他给了你多少钱?”
“少胡说八道。”
“行,你继续装。”
“是又怎样?他给我钱我替他办事,不服你也给我钱啊?”
“你们为了整垮我也是费尽心机。”
“彼此彼此。”
这是事发当晚私人拍摄的视频,以及两人当时的对话都听的清清楚楚。还有就是前面的人撞了慕北深,而视频的最后如同监控一样,慕北深掉头走了。而这也证明,他们起冲突是有原因的,并且幕后都是肖玮搞的鬼。不过他没有出面,这件事就算要追究,也是车上的那人背锅。
“你是怎么有这份视频的?”林瑾栀问。
韩筱把U盘给她:“我的人在这里办点事还是可以的。”
林瑾栀看着手中的U盘,她明白,从接手这个U盘开始她就帮慕北深做决定了,和韩筱的合作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她没办法拿他的未来去当赌注。
“谢谢你……”
这是林瑾栀走之前的三个字。
——
警局门外。
他瘦了。
这是林瑾栀看到他第一眼的感觉。
眼泪在眼眶打转,可是韩筱在这里,她不能哭。
她洞悉到,慕北深在看到韩筱时,眼珠子都快凝固了。
那是一种,林瑾栀用尽所有文采都无法形容的情感,有太多的东西是她不能懂的了。包括他们之间的过去,她虽然参与,却从未涉及。
像把所有的日日夜夜累计起来,其中所包含的伤痛,忍受的委屈,尝过的心酸,累积的思念,便是在这一刻,就在这一刻,通通发泄出来。
何为忘记?
忘字拆开的意思是,就算事物消亡,心中仍旧留有惦记。
既然这样,又何谈忘记?
林瑾栀笑了。
三个人都没说话,慕北深眼窝有些深陷,她看的清清楚楚,尽管隔了这么远,她还是看的这么清楚。可是他的视线,不在她身上。
一路到打车回去,慕北深都没再说话。可是谁都的心思都跟明镜一样,越是遮掩,越是无法释怀。
“筱筱,今天去我家吃完饭吧?”
韩筱大概也在走神,“啊”了一声后才说好。
她又看向慕北深,没用问的,只是用眼神看着他。
回答她的是默认。
既然把人招回家了,那么好好招待是免不了的,一进家门她就说:“我家里比较小,你们不嫌弃就随便坐。”
不过她在这里始终是多余了,为此,林瑾栀故意出门去买菜,想着等下回来给她们做点家常菜。
而原本坐在家里的人开始尴尬起来了。
她们都坐在林瑾栀本就不够宽敞的沙发上,相对挨的比较近。慕北深全程一直靠着,没有说一句,连眼神也不知道飘哪去了。
他的唇很薄,反而越瘦显得眼窝越深,双眼皮也就更明显。不知道在警局里托了谁的关系,才换了一一件干净衣服回来。
韩筱为了不让慕北深这样为难,拿出那份事先和林瑾栀谈好的合同出来:“这是韩氏想和你合作的诚意,看看吧。”
慕北深皱眉接过,骨骼分明的手掌白皙,快速在上面翻动着:“关于楼盘问题?”
“是,我们打算买断成都这边刚开发的楼盘,这以后在中心城区会是最有利地段。而这投资人,我们选定了你。”
他淡淡一笑,将合同随手扔在桌上说:“你怎么就认定我一定会答应?”
韩筱这下笑出了声:“这可不是你说了算,瑾栀已经帮你做了。”
慕北深眉头稍微动了动:“她是她,我是我,她说的不算。”
“可是为了让你出来,这份条件,她必须答应,你也必须答应。”
慕北深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一如他一贯的坐姿,伸出一只手半倚在沙发上说:“如果我不答应呢?”
韩筱也跟着笑了:“你会同意的,这个楼盘在成都最肥的位置,想抢人的不计其数,如果你答应跟我们合作,到时候我们开发出来的钱,分三倍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