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
西府德仁堂。
“大奶奶，负责衣物的掌事姑姑已经带人将秀女们明日穿的衣服全部送到彩云居。我已经顺利将那致人瘙痒，起疱疹的药物散到那些衣服里了。
刚刚将兰姑姑骗去了彩云居，若是秀女们发生瘙痒，起疱疹，兰姑姑就可证明宝娟是不在场的，在场的只有叶小纨。”宝娟俯身，谦卑地说道。
坐在矮几上的文氏用左手拄着头，双眸微闭，右手有节奏地敲打着膝盖。
西洋座钟有节奏地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
“现在秀女们也该到吃完饭，沐浴完毕的时候了。”文氏淡淡地说道。
宝娟胆怯地看着闭着眼睛的文氏，低声道：“许是现在都在走回彩云居的路上了。”
房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文氏睁开眼睛，朝宝娟瞥了一眼，宝娟会意，连忙起身走到屏风后。
衣着凌乱的兰丽珍惊慌失措地走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丽珍，你也是梦府里的老人了，什么时候行什么礼，不知道吗？这是什么年什么节，要行这样的大礼？”文氏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茶叶水。
“大奶奶，那彩云居里面……里面……”兰丽珍手指彩云居的方向，结结巴巴地说道：“闹，闹鬼！”
“噗——”文氏差点儿被茶叶水呛死，一口茶叶水喷吐而出。
按照自己的谋划，此时这个彩云居的掌事姑姑跑来，不该是告诉自己，彩云居的秀女们浑身起了疱疹吗？怎么会说出“闹鬼”二字？
难道闹鬼的意思就是秀女起了疱疹？
文氏平复了一下心情，淡定的问道：“为人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这世间哪里有鬼？”
兰丽珍结结巴巴地说道：“彩云居出了这样诡异的事情，又恰逢粉黛盛典，若是有更多人遇鬼，传扬出去，总归是影响梦府名声的事情。
丽珍掌管秀女们的饮食起居，更是不能脱了干系。大奶奶负责考核秀女们的礼仪规训，日常行为。丽珍不想大奶奶也牵连此事，所以，所以先跑到这里，通禀大奶奶。”
呵呵！
文氏在心里冷笑。不过是将我搬出去，将事儿让我扛着。你这梦府的老油条，我会看不出你的心思？
文氏抬头看了一眼座钟。微微笑。现在想必秀女们早已经回到了彩云居，想来，也定然拿着那些新衣裳，满心欢喜吧。
“好吧，你起来吧，我就随你去彩云居一趟，若是无鬼，你自罚一个月的月钱。”
兰丽珍连忙爬起，连连道：“是，是，一切听从大奶奶的。”
……
彩云居。
吃过饭，沐浴完毕的秀女们三三两两地步入彩云居。叶小纨跪倒在墙下，面色苍白，嘴唇略微发紫。
有好心的秀女关切地问道：“小纨，你再忍受上一个时辰，就可以将这惩戒挨过去了。”
早已经吃得“酒足饭饱”，装出可怜模样的叶小纨微微点头。
众女畏惧兰丽珍的势力，虽然同情叶小纨，也不敢走上前去再多说上什么。
叶小纨望着一个个秀女走进彩云居的院落里，却全然不见闻姗姗的身影。就在叶小纨想问问众女闻姗姗哪里去了。房间内出来秀女们的欢喜声。
“好漂亮，这样式是电影《梦回春》里的大明星许苑水穿着的啊。太漂亮了。”
“这料子太柔滑了，穿上，感觉真好。”
叶小纨顺着窗户朝一个个房间内望去。一个个房间内的秀女们穿着之前掌事姑姑带人送来的新衣裳，惊喜连连。
“好漂亮！”叶小纨跪在地上，羡慕地自语道。
自己多想飞进去，也试穿一下啊。
忽然，众女纷纷脱下身上的衣裳，走了出来，迅速站好队形，纷纷低下头，目光落在脚尖上。
叶小纨扭头看去。
一个端庄大气的女人在掌事姑姑兰丽珍和几个丫鬟，小厮的陪同下走进彩云居。
叶小纨惊诧的张大了嘴巴，随即面容变得冷冰冰。
这个走进来的女人不正是那多次欺辱自己的纨绔恶少梦府二少爷的娘亲吗？之前曾在回廊附近远远瞧见过。
她来做什么？
讨厌一个人，连带着他周围的人也不喜欢，叶小纨本能的对文氏有着一种抗拒。
跟在文氏身后的兰丽珍惊诧地看着叶小纨。
不，不，之前跪在这里的明明是一个枕头啊，怎么会？
“你就是叶小纨？”文氏明知故问地问道。
“是。”叶小纨答道。
文氏猛然回头，严厉地望着兰丽珍。
“人不是在这里吗？”
兰丽珍可怜兮兮地说道：“大奶奶，她刚刚真的不在这里啊，刚刚这里是一个枕头穿着人的衣裳，跪倒在这里。这丫头刚刚真的不在这彩云居啊。”
叶小纨委屈地瘪瘪嘴，用十分微弱的声音说道：“兰姑姑，小纨知道错了，小纨不该和姐妹们玩小老鼠，制造噪音，大声喧哗，这是十分不礼貌的行为。小纨知道错了，小纨肚子好饿，好饿。”
兰丽珍气愤地手指叶小纨，道：“你刚才去了哪里？为什么彩云居里不见你的影子？”
“小纨真的一直在这里啊。”叶小纨故作畏惧地缩了缩脑袋，可怜兮兮地道。
兰丽珍求助地望着文氏，道：“大奶奶，我刚才走进这彩云居，寻遍了彩云居的每一间屋子，每一处角落，真的没有看到这丫头。她刚刚确实是偷偷跑了出去，否则，怎么会用枕头来伪装呢？”
文氏哪里有心思去听兰丽珍的呱噪。一双眼睛始终在观察着秀女们。
为什么这些秀女们还没有瘙痒，起疱疹的迹象呢？难道是药量不够吗？
兰丽珍的喋喋不休让文氏十分烦恼，自己要的就是叶小纨单独在彩云居的人证——兰丽珍，偏偏这兰丽珍一直在说叶小纨没有在这里。
“大奶奶，我真的看到了，看到了那些——”兰丽珍手指夜空，暗示自己之前说过的“白色幽灵”和“女鬼”都是真的。
真是一个看不明白事儿的笨蛋，文氏一把抓住兰丽珍的手腕，凶悍地说道：“你罚叶小纨一人跪倒在这里，以示惩戒！中途你出于关心秀女安全的考虑，回到这里，看到她始终都跪倒在这里，她一直跪在这里。”
文氏的目光异常狠辣。
江湖老油条的兰宝珍读出了文氏眼眸中的深意。是的，这个梦家西府的大奶奶在叶小纨的事情上，必有深意，但的确是与自己同仇敌忾的。
从困惑中醒悟过来的兰丽珍鸡啄米一样连连点头。
“是的，大奶奶！叶小纨始终都是一人在这彩云居。中途我过来看了她一次，她始终没有离开过彩云居。这彩云居始终都是她一个人在。”
文氏抓住兰丽珍手腕的手渐渐松开了。
一层细密的汗珠出现在文氏的额头上。
为什么这些秀女们还一切如常呢？
叶小纨跪在地上，看着文氏，心道：能让自己站起来的，也只有这个被称呼为大奶奶的人了。
想到这里，跪在地上的叶小纨忽然抬起手来，捂住了额头，气息奄奄地说道：“饿——我好饿——我要低血糖了——”
扑通一声，叶小纨“昏迷”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