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因为我不小心伤了弟弟。
家人一气之下把我送进了监狱,受尽折磨。
我哭着求他们救我出去,可他们只是漠视。
后来我出狱了,他们却跪着求我看在家人的份上绕过他们。
1
出狱的那一天,没有一个人来接我。
这是预料中的,他们把我当成扫把星。
有时候想想真是可笑,我才是这个家的继承人。
我的弟弟,其实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但父亲明显把他视为珍宝。
自从他进了我家的门,不但抢我的玩具,还把我的心爱的宠物——一条金毛给弄死了。
而且,他还要继承我所有的家产。
那天,我看着金毛奄奄一息的惨状,忍不住动手打了他一巴掌。
我下手很轻,可他不争气的嘴角流出了血。
父亲见状,一把推开了我,我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母亲不但不心疼我,还对我破口大骂:“你个败家娘们儿,好歹是你弟弟,你也下得去手啊。”
直到那一刻我才明白,原来我只是自己眼中的千金小姐。在他们眼里,我就是迟早要泼出去的水。
为此,父亲不惜包养小妾,为的就是生一个儿子。而母亲知道后,居然也没有反对。
弟弟,周明语坐在地上哇哇大哭,父亲没有任何犹豫,马上拨打了报警电话。
警察把我带走的当天,我以为我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家了。
可是,我在这里举目无亲,不回家又能去哪儿呢。
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山,脚步还是把我带回了熟悉的地方。
到了家门口,就碰到了我最不想见到的人。
“周明媚?”见到我,周明语有些惊讶。三年不见,他已经长大了,俨然成为这个家的主人。
他正在院子里玩泥沙,放在了玩具铲,飞奔进屋。
不一会儿,父亲与母亲同时出来了,他们与三年前没有多大变化,只有我,三年的牢狱之灾已经将我的面容苍老了十岁。
我很尴尬地站在原地,低着头,不停地戳着衣襟。
三年不见,母亲也冷淡得像块冰一样,“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知道拾掇拾掇,尽给家里丢人现眼。”
她可不知道,我在监狱过的是什么生活,能活着出来已经十分侥幸了,哪还有工夫去拾掇。
我一言不发。
终究还是父亲,还残留着一丝父女之情,长长叹了口气,“进来吧。阿珍,去准备一下今晚的饭菜。”
晚饭很丰盛。
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了,一家人坐在一起,可气氛很诡异,我总觉得我是多余的。
如果我不在,他们应该还在享受着天伦之乐吧。
我的私人房间被封存了,所有的私人用品都已经被请走了。
连洗澡的毛巾都是保姆阿珍从楼下超市临时买的。
在监狱,吃的饭菜连颗油星都没有,突然见到这么多“山珍海味”,我也顾及不了这么多,风卷残云一般往嘴里塞东西。
“有点教养好不好?”母亲又用一种十分嫌弃的语气说话,她则很优雅地夹着菜。
教养顶个鬼用,真要是饥饿到极点的话,连人都能杀。
这是我在监狱里获得的血淋淋的教训。
监狱里,因为争抢食物而发生斗殴的次数不少。因为我看起来柔弱,所以被抢的次数也不少,很多时候只能饿肚子。
如果不是赵大姐,我的命早就丢在了监狱。
这时,周明语终于说话了,他一开口简直能把我将死。
“爸爸妈妈,客房是我用来放玩具的,另外一间是放书本,还有一间是我用来专门打游戏的。”
后面的话,他不说,爸妈也早已明白了。
这就是要把我扫地出门,让我无家可归。
可笑的是,妈妈没有任何反应。
爸爸突然说,“明语,收拾一间房给她睡,明天再让她走,可以吧。”
这种说话的态度跟语气,跟我相比简直天差地别。
看来在家里,他已经是半个小皇帝了。
“我不。”原本吃着饭的周明语,突然把筷子扔了,然后双手在桌上乱挥乱舞,“你们不答应我,今晚我就不吃饭不睡觉。”
饭菜哐啷哐啷被打翻在地,周明语像是发了疯一样地大喊大叫。
“明语乖,明语不闹了。”母亲极为心疼地把他搂在怀里,拍着他的背安抚着。
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冷漠得像是在看一场无关自己的戏份。
仍然是父亲先开口,“明媚,你叫珍姨给你开个标间。”
“不用了。”我擦了擦嘴,头也不回地走了。
身后,周明语的撒娇没有听,母亲仍然在软语相求。
街上灯红酒绿的,不远处的小区楼房万家灯火,却没有一盏为我燃起。
我擦了擦眼泪,漫无目的地走着。
突然,一个急刹车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我抬头就看见一辆劳斯莱斯。
车上走下来一男一女。
冤家路窄。
男的是我的未婚夫,只不过,在我进监狱之后,订婚就自然解除了。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钱了。我挺纳闷。
而那个女的就厉害了,指着我破口大骂,“哪蹦出来的不要命的疯婆子,你不要命,自己跳河去。”
这时我才反应过来,原来我站在大马路中间,差点被他们的车撞上。
“我……”我盯着顾之乔,往事历历在目。
“小媚,你这么在这儿,你……你出来了?”他有点震惊,说完看了看旁边的女的,表情变得恐慌起来。
这时我完全明白了怎么回事。
看来,他已经找到了真爱。
“哦,原来你们认识?呵呵,”那女的发出一声冷笑,然后伸出一巴掌打在顾之乔的后脑勺上,“去啊,旧情人都来堵你的车了,赶紧给相好的来一段久别重逢啊。”
换作以前,顾之乔肯定是不能容忍这样的侮辱。
可三年过去了,时间足以改变一个人。
“我不认识她,走吧。”
他显然是马上想逃离现场。
“去,打她一巴掌,我就信你不认识她,”那女的气焰十分嚣张,“如果她敢报警,我有的是熟人喝钱。”
顾之乔咬紧了牙关,感觉是极为不情愿的,可是,他看了看我,还是慢慢地向我走来。
同时,他的手也慢慢抬了起来。
这双手,他以前无数次从背后搂着我,我们站在山顶上,风吹着衣袂翩翩。时光到底改变了什么,这双手,现在它要打向我了。
“顾之乔!”此刻的我,也许是积累了太多的怨气,老天实在不公平,把所有的不幸都扔在了我身上。
“你今天要是敢打我,我会让你们一个个都付出代价,血债血偿,十倍奉还。”
我想不通,为什么钱活着地位能让一个变得如此扭曲。
后来又想,其实这样才是正常的,钱能解决一切,从来如此。
我现在的状态应该叫做目眦尽裂吧,他们显然是被我吓住了,尤其是顾之乔,眼神很复杂,手停在半空中。
“打呀,为什么不打?打死这个贱货,不打死他,今晚你就别上我的床。”那女的在边上不知廉耻的火上加油。
我突然感觉到一阵眩晕,身体再也支撑不住,跌落在地。
2
我再次醒来时,一股强烈的药水味扑鼻而来,整个世界都是白色的,白色的床单、白色的墙壁,甚至连人穿的衣服都是白色的。
我知道,这是医院。
我扭过头,旁边,护士小姐姐正在医疗车旁边忙活。
我费了好大劲儿才挤出了一句话。
“我得了什么病?”
护士先是叹了口气,然后安慰道:“你身上伤口还没愈合,多休息。剩下的医生会讲的。”
伤口都是在监狱留下的,我不在乎。但是,单凭这些伤口肯定无法使我晕倒的。
“请如实告诉我,我能够接受。”
到了此刻,我反而对老天爷彻底无视了,反正人生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有什么只管冲着我来就行。
“刚刚听医生说,你先天脑血管畸形,如果不及时动手术,恐怕下次跌倒就醒不过来了。”
我也只是愣了几秒钟,随后才惨然一笑,果然,老天爷对世人都睁开了眼睛,唯独对我是紧闭双眼的。
“手术费用很高吧。”也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就问出了这么一句,可能人还是怕死的,我也是人。
“很高,而且风险很大,没有多大把握。具体你还是问医生吧。”
护士推着医疗车走了。
空荡荡的病房就剩下我一个人,万籁俱寂。
在这一瞬间,我内心突然生出活下去的欲望,我要向家人复仇,而要复仇,就一定要先活下去。
可是,要怎么活下去呢?
第二天,医生查房的时候,什么也不说,就要让我的家人来。
“他们全死光了。”我在心里冷笑了一声,然后说道:“医生,我要出院。”
“这……”行医大半辈子,他显然是没见过像我这样的病人,一时语塞,然后才说道:“你的情况需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做个全面的检查……”
我把身上的吊瓶管子拔了,挣扎着下床,来到了一楼大堂。
被几张熟悉的面孔堵住了去路。我是真的一眼都不想见到他们。
还是父亲先开口了。
“顾之乔跟我说,你晕倒在了大街上,医生把情况都跟我们说了,你看是不是先住下来……”
我还没开口,妈就连珠炮似的朝我开火,“住下来?医药费你出啊,这是个无底洞,做不做意义不大,你看现在不是活蹦乱跳的吗?问题不大。”
有时候我真怀疑我不是她生的。周明语才是他的亲生骨肉。
“我看你是不是跟医院串通了,要以这种方式夺家产吧,检查报告说清楚了吗?会不会是误诊啊?”
周明语也在一旁煽风点火。
我不再理会他们,走出了医院大门。
3
来到棚户区的一户人家,我敲开了门。
那人看到我,惊喜地叫出声来:“明媚!”
她就是我的狱友,赵大姐,因失手打死邻居而入狱。
那邻居掐死了赵大姐的女儿。
在狱中,赵大姐对我照顾有加,每当我被人欺负,她总会冒着风险挡在我面前。
我问她为何这样做。
她说,我像她死去的女儿。
此时,我再也忍不住,扑进她怀里尽情地痛哭起来。
她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后背,“囡囡,怎么了?受委屈了,跟姐说。”
我哭够了,于是把出狱回家后的情况说给她听,她沉默了半晌,问道:“你是怎么想的?”
我坦言,“我一开始还对他们有期待,但是现在没有了,还有一种复仇的冲动。”
赵大姐叹了口气,“明媚,家人始终是家人,别说这种话。要不你先住下来,一日三餐还是管够的。”
赵大姐就这样收留了我。
由于好几天没有回家,也没有去医院,第四天的时候,父亲终于找到了我。
还有妈妈、周明语以及,我最不想见到的顾之乔。
“明媚,别再闹了。你得去医院,待在这里只会耽误病情。”
父亲先开口了,还是一贯的家长作风。凡是我没有按照他们说的做,那就是“闹”。
病情?都到这个时候了,我还在乎病情吗?我心里冷笑一声,无所谓地说道:“去医院?医药费你出吗?”
“我出!”父亲还没说话,顾之乔突然大声地抢先说道。
我笑了,“你出还是你女朋友出,说清楚一点。”
顾之乔被我呛得无话可说,脸色十分难看。
这时,妈妈好像有点念及旧情的样子,“明媚,跟我们回家吧。家里什么都有,也方便,缺什么吱一声就行。”
看着她潸然欲泣的样子,可真是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但凡她以前能够做得不那么绝,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我也不相信她的眼泪有一分是真实的。
“我缺家产,你也愿意给吗?”
当年,妈妈生了我之后,后来怎么也怀不上了,所以对于我家的香火延续总有愧疚之情。
而周明语的生母前几年因病去世,这更加称了妈妈的心。
恨不得直接变成周明语的生母。
现在,她的脸色同样难看,但是,这种情况只持续了一会儿,很快她又恢复了本来的样子。
“小时候就是个不省心的主儿,长大了也跟父母对着干,你就是前世来讨债的……”
后面的话我听得不太真切,总之是十分难听。天下哪有母亲这样骂自己的孩子的,我真怀疑我妈是不是缺了哪根筋。
又或者,她纯粹就是单纯的坏。
只是,以前的我从未发觉。
轮到周明语说话了,他一开口就骂得比谁都狠,“你这个扫把星。自从你回家之后,全家都被你闹得不得安宁,你为什么就不死在监狱里!”
我头又晕了,摇摇欲坠,差点又摔倒在地。
但是,还是挺住了。
我支撑着身体,冷冰冰地说,“你们走吧,我死也不会进你们家门一步。”
4
往后几天,我总是感觉到天旋地转,脑袋里不知有什么东西,在侵蚀着我的机能。
赵大姐实在担心我一觉睡下去就会醒不来,非要把我拉到医院去。
门诊的医生说了一句很熟悉的话,“要做全面的检查,它可能明天就出问题,也有可能十年之后再出问题,尽快手术是唯一的办法。”
“我没钱,家人不管我了。”医生又看了看赵大姐,又补充道:“有什么想做的事情,要完成的心愿,还是要抓紧啊。”
这就好像是交代后事一样了,我心底并没有太大的波澜,可能已经心死了吧。
但是这句话还是提醒了我。
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我想为我这些年的遭遇讨一个公道。
赵大姐不无担心地看着我,“明媚,可别做傻事啊。”
“放心吧赵大姐。”
“你不做检查可以,我们全家一起去散散心吧。”父亲打了电话过来,说要做一个短途旅游。
我知道,父亲可能真的想缓和一下我们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