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污秽的展叶红并没有进入到自己的寝室内,因为同寝的人早已把他的被褥都扔了出来。那个虎族的奥玛尔倚在门栏边笑道:“喂,尊敬的贵族老爷,我们的寝室环境太差,恐怕容不下您这尊细皮嫩肉的娇躯啊。还是外面好,冬凉夏暖四季通风,晚上抬头就能看见天上的月亮,半夜的时候穿堂风嗖嗖的,多舒服啊!啊哈哈哈啊……”
展叶红做了两个深深的呼吸,笑了笑道:“很好,这么舒适的住宅真感谢你们让给我,感激不尽啊!”他并没有反驳什么,此刻,他就是连面前这个一级剑士的奥玛尔都未必能够打得过。他俯下身子,捡起来自己的被褥便要往外走。刚走没两步,忽然背后传来一阵呼喝“贵族!回头!”
展叶红没有回头,但是那一大盆脏水仍旧泼到了他的身上和他怀中的被褥上,让他彻底的再次变成另一只落汤鸡。一个蜥蜴人笑吟吟的吐了吐舌头,将手里的木盆丢掉,道:“我这是为了你好啊尊敬的贵族老爷,一身的尿味多不舒服,还是洗掉为好。哈哈哈哈哈……”
沾着污泥的脏水顺着展叶红的头发淋下,在他脸上留下一道道线状的痕迹,不过他仍旧没有多说什么,用手擦了擦脸,再次回头一笑道:“谢谢”而后,抱着自己的被褥默默的走向训练场中。充耳不闻背后肆意张狂的笑声。
入夜了,角斗士们在夜里便要早早休息以便第二天能够参加训练,所以早早的就睡下了。
但是展叶红没睡,他也没法睡。
八月里的夜风还是暖的,不过再暖的夜风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吹干他湿透了的被褥。就算吹得干被褥,也吹不干他此刻愤怒几欲滴血的心。
“我展叶红,一个立志要将家族的名字写入王国史册的人,如今却沦落成一个无人赎买的奴隶……靠!”他早已将湿透了的衣衫丢在一旁,赤裸着上身,抱着膝盖坐在训练场中。痴痴的望着头顶的月亮。
“最后撤退时到底是谁下令不来支援我的?已经小半年了,家里和王庭为什么不来赎买我?我的实力……我的实力又是为什么退步到了这种地步啊!为什么……”
“混蛋!!!我才不信,我才不信!”他骂了一声,而后再次盘膝坐倒,按照自己修习了十二年的功法开始凝聚提升斗气。一点点乳白色的光亮从他的丹田处慢慢汇聚起来,而后汇集、提升,冲向自己的四肢百骸。
可忽然,在那道左肋处的伤口处,刚刚才凝聚起一点形状的斗气却好似撞入了一个无底的黑洞,强行冲击了两三次却总是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像他一个月内反复试验过的一模一样。
“该死!该死!到底是为什么?!”展叶红紧咬着下唇,再次做了一个尝试。而后是第三次、第四次……第三十四次。“呼……去,就这样吧。”徒劳无功的他颓然躺倒,整个人以一个大字倒在冰冷的沙地上。
夜风已然转凉,在沙地上吹拂而过变得更凉,但是却没有凉得过他的内心。
两个月前,在死囚决斗中被那个叫做穆拉差的人马武士用一柄断矛刺入了他的左肋下,好像就在里面打入了什么东西。让他再也无法凝聚起宝贵的斗气,以至于如今的他和一个普通人相差无几。
“真倒霉……”
如今的展叶红别说从前的雄心壮志,或是从这个敌国逃跑,单单是正常的活下去都已经开始成为一件困难的事了。他心中有时甚至忽然想到,为什么自己要成为一个贵族?如果世界上每一个人都是平等的,那么这个世界是不是就没有这么多莫名的敌视和欺压了呢?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斗茶、奥玛尔、提里苏等人几乎是在天天轮番的戏弄、欺侮展叶红,不是在他提的粪桶里丢石头,就是把他正在吃的食物一把夺过而后在鞋底擦过几遍再还给他。再不,就是像往常一样,每天都跑到展叶红放在墙边的被褥处小便。至于训练时的拳脚相加更是家常便饭一样了……
终于有一天展叶红忍不住问斗茶:“你们已经玩了一个多月了!欺负我欺负这么久还不够么?”斗茶笑了笑,而后一拳捣在展叶红的腹部。胃部剧烈的痉挛,让展叶红整个人弓身呈一个虾米的样子。而后,斗茶又双手握拳在他的背部狠狠的砸了一下。
他踩着展叶红的头笑道:“理由太多了,最重要的可能就是你是一个贵族吧。哈哈哈,能把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贵族踩在脚底下,你自己怎么不想想这是一件多么有意思的事情呢?哈哈哈哈……”
贵族,就因为是一个贵族展叶红忍着痛苦,死咬着牙齿,一股强烈的杀意已经在他心中翻滚不息。
入夜,展叶红像往常一样,静静的躺倒在冰冷的沙地上。一个月下来,他竟然也慢慢适应了在这种恶劣的情况下慢慢入睡的节奏。此刻,展叶红睡得正香。
而这时,两个人影悄悄地从一旁的角斗士寝室内走了出来,慢慢的接近着展叶红。月光投下的黑影斜斜长长,将那两个家伙弄得恍如鬼魅。
突然,展叶红被一阵触动弄得睁开了眼。但是他的嘴巴立刻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捂住,而两条手臂也被一个沉重的身体死死的压住了。
“嘿嘿嘿嘿……”提里苏那浓厚的鹰罗音在寂静的夜里低低的响起,就响在展叶红的耳边。他用膝盖压住了展叶红的双腿,对在展叶红头顶的人道:“加列,你先帮着压住他,我完事了就轮到你!”
“呜呜呜呜!!!”展叶红瞪圆了双眼,整个身体剧烈的挣扎着,这两个家伙想要做什么他已经猜到了大概。
提里苏狠狠的在展叶红的腹部捶了一拳,剧痛让展叶红一时间冷汗直流,身体在剧烈的痉挛着。提里苏冷笑了一声,而后开始一边脱着衣服一边道:“嘿嘿,你个没用的贵族长得还真是不赖,浓眉大眼的道是还有个不错的身体。”
“唔……唔!!!”展叶红愤怒的挣扎着双腿双手,目眦欲裂,但是却毫无用处,另外两人稍稍动起一点点的斗气,就将他整个人死死地按在了地上。
此刻,真的是任人宰割。
“刺啦!”一声脆响,提里苏将展叶红的上衣猛的撕开,露出了里面精壮的上身。他用指尖摸了摸,淫笑了两声道:“看起来还真是不错,就是不知道下面怎么样。喂,加列,你可按住了,我要动手了!”
那个叫加列的人类死死地压住了展叶红,也有些焦急的道:“喂,你可快点!别把那些家伙都弄醒了,我可不想办事的时候还有一群该死的家伙在旁边围观。”
“切,老子我可不是快枪手……哈哈哈,看看下面的东西怎么样……”提里苏狞笑着,便把手掌伸向了展叶红的裤带。
“唔!!!”展叶红死命的挣扎了起来,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呼吸着,疯狂的调动起来身体的每一点力量。不可忍受之辱!那是绝对不可忍受的侮辱!那巨大的屈辱感几乎已经要将他的理智都完全冲毁了一样。一个声音好像恶魔一样在他耳边不住的吼道杀杀杀,杀尽这些胆敢侮辱于你的家伙!
愤怒、愤怒、持续不断的愤怒!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会在沉默中灭亡!
陡然,一股墨黑色的气劲忽的从展叶红那个左肋下的创口处涌出,几乎是以一个快到极致的速度旋即扩散到了他身体的每一个部分,经脉、肌肉、骨骼、细胞,一切的一切都变成了彻底的赤红,最后和那本就赤红色的鲜血融为一体,再也看不出一丝异样。
终于,连展叶红的双目也已经完全变成了纯正的赤红色,其中闪现着一条细细的银线。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如此的诡异恐怖。而他那赤裸的胸膛上也渐渐浮现出一个五爪巨兽的图案,浓重的墨黑色。
马脸、鹿角、蛇身、鹰爪、鱼鳞……那不知是何物的怪物纹身在展叶红的胸膛上时隐时现,不住的加深着颜色。
加列没有看到,提里苏也没有看到,他们想看的此刻并不在展叶红的脸上。因此四双眼睛,都只是死死地盯着展叶红的裤带而已。因此,他们也更加没有注意到,在展叶红双手手掌中出现的银白色光晕。没错,是银白色,与他惯常使用的乳白色斗气截然不同的银白。
突然!压住展叶红双手的加列感受到了一股无比巨大的力量,还不等他出声提醒提里苏,他的整个身体便被那股来自下面的巨大力量掀飞到了天上。
“啊!!!”脱离束缚的展叶红猛然一声大吼,地面上的沙石瞬间以他为中心炸出了一个方圆一丈的浅坑。展叶红吼声未落,整个人又瞬间毫不借力的直起了上身,所有的一切不过是比眨眼还要快上两倍的时间而已。让还在想办法窥探他下体的提里苏陡然吓了一大跳。然而,这一点惊吓并没有持续太久,展叶红提起的右手已经猛地刺入了他的胸膛。
震惊、不解、茫然,提里苏就那么看着眼前原本柔柔弱弱,任他宰割的展叶红好似化身地狱里的恶魔一样,将他的心脏一下子从胸腔内取出,放在嘴里带着淋漓的鲜血大口的咀嚼着。而他本人,竟然还没有死!
天空中的加列被抛飞了一丈余高,而后“轰”的一下摔落在地,还不等他爬起来,就感觉道自己的双脚被人一把攥住,脚踝处铁箍一般的紧锁着让他动弹不得。生命的最后一刻,加列拼命的扭过头,看着那双眼仿佛充满了鲜血的展叶红,双手攥着他的脚踝,向身体两侧猛然一拉……
当屋子里的角斗士和负责警戒的鹰罗士兵们冲到训练场里面的时候,见到的唯有满地鲜血,和在断臂残肢之中一动不动昏迷不醒的展叶红……
“砰!”城堡内角斗士训练场的主人巴尔处看完手下人提交的报告后狠狠的砸了一下桌子,肥厚的大脸因为愤怒而剧烈的抖动着。“混蛋!废物!一群没用的废物!”
一旁,一个面目有些稚嫩的少年凑了过来,对巴尔处道:“怎么啦父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巴尔处看了看自己的儿子,而后哼了一声举着手里的报告道:“巴图,那个展叶红你还记得么?”
叫巴图的少年有些愣,随即想了想恍然道:“父亲,是那个连续击败杀了好几个魔兽而后又击败人马武士的死囚角斗士吧?现在大街上的民众里面还有人在谈论他呢。呵呵,我当然还记得这个野蛮人的古怪名字。不过,我听金娜说起过,他好像已经失去实力了……”
“没错”巴尔处对巴图如此熟悉家族事务感到很满意,而后忽的又面色一变的道:“就是这个失去了实力的展叶红,今天夜里我们家的角斗士训练场里面发生了凶杀案,两名角斗士被人撕碎在训练场里,而那个展叶红也在一旁昏迷不醒。那帮该死的守卫做出的报告说周围没有第四个人的痕迹,而且也没有看到任何第四个人进入到训练场里,应该是展叶红将他们给杀死了。呵呵……一个完全没有实力的家伙,把两个快到二级剑士的人杀死了!”
“他们这是在掩饰!”巴图也愤怒的挥了挥小拳头,盯着那张看起来荒诞不经的报告。而后他忽然皱着小鼻子思索道:“可是,那又会是什么人做的呢?”
巴尔处哼了一声道:“还能有谁?整个卡迪亚里面,除了屋劳茨那个老家伙外,还会有什么人对我的角斗士们感兴趣的呢?”
巴图惊讶的道:“父亲,你是说……”
巴尔处挥了挥手,示意巴图不必把真相说出来,而后双眼忽然变得一厉道:“幸好,这次死的不过是两个普通的一级剑士。我的角斗士主力还没有受到什么损失。不过,明天一早,我可就得去找屋劳茨这个混蛋‘好好’谈谈了。”
屋中灯火忽然一阵突兀的摇曳,平地里,陡然一阵微风飘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