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儿瞥见众人的反应,立即露出委屈的表情,大大的眼睛里转着晶莹的泪水,让人见了心生爱怜。
蔡氏见状一怔,突然想到她竟然被一个半大孩子气得沉不住气,这还是平生第一次。当着这么多奴婢的面,作为长辈未免有些掉价。不管心里怎样想,表面要装出慈爱的样子。
想到这里稍微平缓了一下情绪,蔡氏又坐下来,叹口气说道:“最近我胸闷脾气不好,涟儿别往心里去。你的好意我知道了,快回去歇着吧。最近我也不大管事,有什么需要就找你大嫂子。虽说你‘执意’在西府另过,可是咱们还是一家人不是?相互照应着是应该的。”
“大伯母的话让涟儿受益匪浅。自打涟儿父母双亡,大伯母一直很‘照顾’涟儿。西府上的贵重东西都收管起来,铺子里的分红钱也替涟儿把持着,闲来无事的时候和姨妈提及这些,都不免万分感激大伯母啊!”涟儿瞧见蔡氏脸色发黑,心中不由得冷笑几声,想要装镇静,我就非得逼着你发疯不可!
“哦。”蔡氏暗暗咬着牙龈,“你到底是小姑娘,我少不得要替你操心,谁让我是你大伯母呢?”
“大伯母放心,那些小人说得话我不会放在心上!”涟儿感激的说道。
蔡氏闻言一皱眉头,这鬼丫头又打什么主意?
“想必大伯母也有耳闻了。她们私下说,西府的好东西都被东府霸占了,还说有些宝贝都去了大伯母的娘家!这些话打死涟儿都不会相信,大伯母岂会看上那些东西,又不是没见识的下等人……”
“谁在那里放屁?”蔡氏强忍住的怒火又上来了,“我不稀罕那些破烂,我娘家更看不上!拿出我的嫁妆瞧瞧,挑出一样都比得上这屋子里的任何一件,真是笑话!西府的那些东西都好好的放在库里呢。”
“哦?我正好缺一些摆设,刚好拿出来使,大伯母不会不同意吧?”涟儿紧接着说道。
蔡氏顿时明白自己上当了,好个鬼丫头,变着法激怒自己,好让自己疏于防范。眼下话顶话说到这,她也不能说出拒绝的话了,只有硬着头皮答应了。
“李妈,你把小仓库的钥匙拿着,带涟姑娘去小仓库瞧瞧。那些东西大多是木头的,恐怕已经腐烂不堪,想拿什么尽管拿吧。”蔡氏说了两次“小仓库”,李妈心领神会。
涟儿起身告退,走到门口又停下转身,“大伯母不来瞧瞧?免得涟儿拿错了物件!”
“大伯母岂是小气之人?东府的东西随你便拿,只是里面有二房的东西暂存在里面,别拿错了就好!李妈,你搁个眼睛,省得出差!”蔡氏嘱咐着。
李妈赶忙答应着陪涟儿出去了。本来这些事都是年大家的去办,只是她家中有丧事告了假,只好由李妈暂代。她一心让蔡氏满意,好趁机取替年大家的位置,对于蔡氏的话反复领会,心中有了算计。
涟儿吩咐知春去找管家,带些小厮到仓库来准备抬东西。
不多一会儿,孟荣带着十来个小厮来了。他们见过涟儿,然后站在一旁等着吩咐。李妈打开小仓库,笑着说道:“这里面常年没人打扫,姑娘还是让他们进去,省得弄姑娘一身的灰。”
涟儿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本旧旧的册子,里面竟是西府所有物件的详细名册。从桌椅到雕花红木床,从玛瑙挂件到八折的屏风应有尽有。
原来,这是涟儿母亲生前留下的。虽说她托孤于蔡氏,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她把府内的物件登录在册,临终前叮嘱涟儿,“倘若蔡氏对你薄情,等你长大以后便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这簿册公布于众。虽说你还沦落不到靠这点东西过日子的境地,不过不能白白受了气!儿啊,母亲已经为你铺好了道路,不担忧你以后的生活。只是你性子太过懦弱心眼又实诚,恐被人欺负,记住,对欺负过你的人不要心软!”
冯氏跟着夫君在商场打滚,岂是一般妇女?她去世前早已把一切都安排妥当,只是原来的涟儿太过懦弱,是个握着金元宝也会挨饿的主啊。
现在的涟儿懂得怎样利用这个簿册,她会让蔡氏有苦说不出,乖乖的把所有的一切都吐出来的!西府现存的物件统计完毕,用笔轻轻勾掉,剩下的就是涟儿要找的。
“孟荣,这上面登录的都是咱们西府的东西。你带人进去瞧瞧,只可按簿册往出抬,切不可拿错了!”涟儿把小册子交给孟荣,知春搬来一把椅子,她坐着看热闹。
李妈少不得跟进去,往册子上扫了几眼,顿时暗自咂舌。上面写得密密麻麻,看名称就知道是好东西。再看看这一仓库的破烂,勉强有几个大架子还在,估计一抬也就散架了。
“姑娘,一件都没有!”孟荣出来回禀。
“哦。”涟儿淡淡的回着,眼睛看着旁边的大仓库,“那就去大仓库瞧瞧,肯定在那里面呢。”
“姑娘,太太说都放在小仓库里,可能是烂的看不出来了。奴婢没有大仓库的钥匙,而且还要先回禀太太才是。”李妈赶忙阻拦。
孟荣听了哼了一声,“红木和紫檀木都是百年不朽的材质,做成家具还要刷三四遍的油漆,三年多就烂的认不出了?李妈是说笑话逗姑娘开心吧!”
“这……”李妈一时语塞,“还是等我回了太太再说吧。”说罢匆匆回了荣禧堂。
明知道蔡氏不会轻易同意,涟儿怎么会傻等着?她朝孟荣是个眼色,孟荣立即来到大仓库门前。伸手拽住门上的锁,丹田用力,只听“嘎嘣”一声,钌铞掉在地上。轻轻一推,仓库的门就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