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云闻言一怔,眼前的涟儿总是给她很陌生的感觉。那个小她两岁,每日里哭天抹泪受了委屈也不敢吭声的涟妹妹再也看不到了。
现在的涟妹妹总是那么淡定,那么坚强,遇事不慌乱应对自由。可是她眼下的敌人是太太,占了上风往后的日子更不好过;被压制住就会永无翻身之日,左右捞不着好这可如何是好?
“我和太太早已经撕破脸,这样倒也痛快,比一天到晚假惺惺的要好的多!”涟儿随手拣个点心放在嘴里,又喝了一口茶。
绮云摇着头说道:“慢点吃,这里没有人和你抢!”说着拿起丝帕轻轻擦拭她嘴角的残渣。
怎么看涟儿都只是个没长大的半大孩子,这样的她真得能保护自己,保护别人吗?绮云不由得暗自叹气,同时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懊丧。
“吃饱喝足,我要回去睡一觉。等一会儿,你再派人把剩饭剩菜端过去,要假装掩人耳目。”涟儿站起身告辞。
回了听雨轩,已然没有了争吵声,不过众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姑娘,奴婢们都没吃午饭呢。”知夏气嘟嘟的回道,“小厨房那边说是没支取到银子,只好把昨个儿剩下的菜饭热了一下。你瞧瞧,桌子上放得那些就是,不够猫吃还难以下咽。”
涟儿扫了一眼皱着眉头说道:“可能是大嫂子回东院,一时没时间打理这边的事,忍耐一下吧。这两天府里发生了不少事,也够太太闹心了。我去祈福也累了,谁也别来打扰我睡觉。”说罢回了卧房。
“姑娘说的对,为了一点吃的东西就去找太太告状,未免太掉价!咱们做奴婢的就是要让主子省心,吃一两顿剩饭剩菜算什么?陪着主子挨饿,为主子送命,有好事退后遇到坏事上前,这些才是奴婢该做得。你们说对不对?”知春对这众奴婢说道。
“是。”众人不得不齐声回着,却有几个暗自在心中唠叨,这年月跟着好主子就鸡犬升天,碰到自己主子这样的就要挨饿,真是天壤之别啊!
忽见碧玲挎着个篮子进来,上面还蒙着块白布。她朝着知春笑着说道:“我们姑娘吩咐把这些送过来,虽说是吃剩下的,可是有些菜一口都没动,还请你们不要嫌弃的好。”说着把篮子里面的剩菜端出来。
几个丫头早已经饿得受不了,见到有鱼有肉赶忙围上前,纷纷动筷子吃起来。
知春见了一皱眉,拉着碧玲去下房喝茶,“哎呀,真是让你见笑了。”
“我不便在这里多坐,不然让某些多事的人见了到太太面前胡说一气,往后就连这点小忙也帮不上了。”碧玲又拿上篮子急匆匆离去了。
知春见了暗自叹气,这府里之人倒不是都算计姑娘,云姑娘就一心对姑娘好,只是她做不了主!
到了晚间,仍旧是没有新鲜饭菜送过来,那盘鱼香茄子都有些酸了,也不知道放了几天。这下不仅知夏抱怨,不少奴婢都按捺不住了。
涟儿见了只好派人去把小厨房的六嫂子传来问话,过了半晌,她人才姗姗来迟,还一脸的傲慢!
六嫂子穿着一身绿袄,脚下偏要踩着一双粉鞋,看起来恶俗的不得了。她挑着眉毛扭着屁股走进来,见了涟儿微微行礼。
“我找六嫂子来是问一下饭菜的事,怎么这两顿竟是些剩得,还有些变质了。这样的饭菜怎么能给人吃呢?”涟儿柔柔的说着,不像是责问更像是拉家常。
六嫂子见了自然是没有半点惧意,涟儿本不是她正经主子,而且她又得到了某些人的授意,所以言语行事难免放肆。
“姑娘有所不知,每天晚上,大奶奶都会把第二日买菜的银子拨下来,这样我们厨房才能出去采买。大奶奶回了东院管事,这西院就没了主心骨,银子没处支就不能买菜。就是姑娘见到的这些,也是我们贴上了自个儿月钱才做出来的。”
涟儿闻言微微蹙眉,弱弱的问道:“可是……梅花坞那边不是和往常一样吗?”
“哎呦,这两日大姑娘都派人送银子过来,奴婢自然不敢私自匿下,当然要做些饭菜送过去。可是姑娘这边……不是奴婢不想孝敬姑娘,只是靠奴婢贴那点银子能买什么?奴婢也是有心无力,姑娘还是去找太太吧,为难奴婢也是白扯!”六嫂子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却字字赛针一般扎涟儿的心,好个刁奴!
知夏听了撇着嘴呛道:“你管厨房不找你找谁?既然负责主子的饭菜,就该侍候好,什么有没有银子的话别在这里喊!我们只知道要饭菜,别的不管!大奶奶没拨银子,大姑娘用自个儿银子贴进去,都是你一个人在说,谁又看见了?下午的时候我还看见于怀家的端着一大碗奶皮子往二门上去,这是哪位主子要?八成是孝敬自个家里的小祖宗了吧!”
“你这是说得什么话?主子拨不拨银子哪有我一个奴婢管的道理?我不过是照着吩咐干活,多一句话都不敢胡说。至于于怀家的做了什么自有我约束着,不行上头还有大奶奶、大太太,还轮不到你一个小丫头插言!”六嫂子的吊眼梢子都立起来了,半点不让和知夏针锋相对。
知夏被堵的胸口发闷,她可不是让人的主,况且这还是在听雨轩里,哪能容一个下三滥的奴婢撒泼。
“大奶奶、大太太?”她冷笑着,“这西院本是姑娘的家,谁才是正经主子你还不知道吧。”
“我可不管什么本来不本来的,谁给我月钱我就侍候谁!”六嫂子的话愈加露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