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光莫测,无限深思。
夏童童也看到梁晨了,转而目光凌厉的盯紧乔方煜。梁晨出现在这里不可能是巧合,一定是乔方煜暗中操作的结果。
乔方煜笑着打圆场,“大家都是老朋友了,难得今天聚在一个城市,我做东请大家吃饭,全当叙旧。”他过去拉了梁晨一把:“别愣着了,打招呼啊,是君姐你不认识,还是夏童童你不认识?”
梁晨冷淡的说:“两位我都不认识。”
夏童童“切”地一声冷笑,谁稀罕认识他似的。若是以前,她绝对没有这个胆,敢对梁晨嗤之以鼻。但是,仇恨可以增强勇气,让人不顾一切。现在因为明君和两个孩子,夏童童对梁晨充满怨恨。
“别说梁总编不认识我和明君,要是我现在声名大噪,又有新人相伴,也会忘恩负义,不负责任的吧。”
对于夏童童的讽刺,梁晨嘴角痕迹淡然。
他不由自主的望向明君,明君站在那里神色冷漠,那个女人一汪秋水似的眸子,也是又静又冷,丝丝缕缕的茫然,仿佛漂浮的雾气,没人真正看得懂她。倒像个局外人似的,对别人的一切深感厌倦。
明君终于说:“好了,童童,来吃饭而已,跟谁吃不一样。”
夏童童贴近她:“也是,我们吃的是饭。只要食物可口,人导胃口一点儿也无所谓。”
乔方煜暗中叫苦,夏童童刻薄起来无所顾忌。虽然他也在心里为明君鸣不平,但梁晨毕竟是失忆了,并非十恶不赦。被夏童童这么一搅和,再矛盾加剧无法调和。
他狠狠拉了夏童童一把:“你少说两句吧,一会儿吃东西堵上你的嘴。走,先去跟我拿酒。”
“我是客人,为什么要让我去拿酒?”
夏童童一副需要受到尊崇的模样。
乔方煜直接弹上她的额头,帮她醒醒神。
“你长了客人的脸吗?麻溜的,帮我拿酒去。”
夏童童被拖着离开。
明君直接走进包间。
即便剩下她和梁晨也没什么好畏惧的,尤其听了许佩佩的话,在经历了心如死灰的阶段后,现在不能说心如止水,却如死水一般,没有生机,同样也缺少波澜。
明君知道,梁晨已经完全被他们蛊惑了。同时又有一个蒋捷深深扎根进她的心里。现在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都只会加深梁晨的厌恶情绪。明君不傻,不会任由自己的劣势地位愈演愈烈。
梁晨跟着她走进来。同时他锐利的目光盯紧她。
这个清丽挺直的背影总觉得熟悉,有几次梦里,他追逐过一个人,但总也追不上,更别说看清对方的样子。虚幻得似一个泡影,浮在水中,轻轻一下就打破了。
想到这里,他忽然厌恶的拧紧眉头,中邪了。
“吱呀”一声,打破他的沉思,梁晨抬眸看向她。
明君已经拖出椅子坐下。
感觉非常疲惫,尤其吃过感冒药,更觉得无精打采。比起吃饭,明君更想扑到床上睡一觉。这次的感冒很严重,本打算吃了药补一觉,但没能如愿。
身体的不适,让思想和心绪也越发晨沉顿。明君垂着眼皮坐在那里,在旁人看来有些爱搭不理。
室内陷入不可思议的静默,只有细微的呼吸声。
梁晨隔着桌子看她,猜不透她又在耍什么心机。先前为了见到他,听说她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当时急迫的程度显而易见,她有很多的话想对他说。
这次再见却像无话可说,她耷拉着脑袋甚至不肯多看他一眼。
仿佛她终于想开了,决定不再死缠着他。
或许是太过轻而易举了,让人难以信服。梁晨想到这里,心里竟有微许的不适感。
他蹙起眉头,刻意无理取闹似的:“今晚这个局面,也是你故意促成的吧?”
明君闻声,终于抬起头。不知是不是光线的作用,她的脸色略微苍白。这个女人的抢眼并非她五官生得多么精致,而是她气质高级,素色的五官反倒更易脱颖而出。神色略带萧条的时候,就会现出一点儿悲剧美,格外的动人心弦。
她一个眼神望过来,梁晨的心脏猛地一跳。
更致命的是悲怆之美中又开出了花,那美更是惨绝人寰的。
只见明君的脸上浮现一抹薄如蝉翼的浅笑,花蕊一样又细又懒,随着出口的声音就散了。
言辞之中只剩下讽刺:“你的意思是这场饭局也是我怂恿乔方煜安排的?同时邀请你和我,然后我再装出不知道你会出场的惊奇模样,这样我就有了跟你共处的机会,用我最擅长的阴谋诡计一举攻克你。唤起你些许的记忆,或者耍手段重新在你心目中烙下痕迹?”
她脸上招摇的笑又浮起来,忽然显得那么风流成性。“这样真的管用吗?梁总编?现在对于你来说,不是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都会让你觉得厌恶吗?那我徒劳的安排这一切又有什么用?呵,我又不傻。”
梁晨心里已经开始愤愤不平了,他想,你就是傻。
他直视的目光一刻不离开她的脸,很有一股碰触她脸颊的冲动,当然不是温柔的抚触,而是恶狠狠的掐碎她脸上近乎风流的笑意,以及她的薄情寡义。
梁晨更激进了:“又开始以退为进了?”
明君困奄奄的,感冒本来就让她身体发沉,今天听了许佩佩的话,连心也沉下去了。
极尽绝望时的破罐子破摔,“随你怎么想吧,不管我怎么花样百出,你只要不接招就好了。”
一时间刻薄的梁晨竟然也无话可说。
夏童童抬腿踹了前面的乔方煜一脚,这一下不轻,险些把他踹跪下。
乔方煜转过身,作势要拧掉她的蹄子。
夏童童气乎乎的质问:“乔方煜,你几个意思啊?你明知明君心里有多大的口子,还非得撒把盐才甘心才舒坦是吧?”
乔方煜直想敲她的脑袋:“我是虐待狂啊,别人死去活来我才好受?我说夏童童,你有的时候是不是傻。明君和梁晨为什么为闹到现在这个局面?”
夏童童理直气壮:“还不是因为梁晨那个负心汉把她忘了。”
“所以啊,忘了就要想起来。没有接触和摩擦,嘎嘣一下就想起来了?你得知道梁晨不是变心了,他是因为失忆把明君忘记了。仔细想想,也并非全是他的错。”
“我才不管他失不失忆,反正忘了明君就是他不对。”
乔方煜哄着她:“行行行,是梁晨十恶不赦。眼下紧要的是怎么让他回头是岸,回到明君和你那些干儿子身边。不然咱们那些嗷嗷待哺的干儿子没有爸爸疼爱多可怜。”
夏童童点点头,觉得是这个道理。又觉得哪里怪怪的,她反应过来横了他一眼:“不要脸,什么咱们的干儿子,那是我儿子。”
乔方煜好哥们一样扯上她,跟她勾肩搭背:“咱俩的关系,你的就是我的。先去拿酒,今晚借着这个机会让两人加深一下相处。没准梁晨就想起来了。就算想不起来,你觉得以君姐的风情万种,不能重新在他的心里投下一颗种子?”
夏童童寻思着:“能爱一个人第一次,就能爱上第二次。那个白骨精蒋捷怎么会是君君的对手?瞅她长得那德行,鞋拔子脸,一点儿都不高级。”
乔方煜哧笑:“对对,你和君姐最国色天香了。”
夏童童得意洋洋:“那可不是。”
当晚的菜色非常丰盛,酒也是好酒,吃喝玩乐乔方煜最有研究了。
只是明君感冒了,她不能喝酒。
“你们喝吧,我喝水。”
乔方煜说:“少喝一点儿,大家难得又聚在一起,高兴。”
夏童童帮腔说:“是啊,喝一杯吧,不影响吃药。”
梁晨才知道明君脸色苍白是因为身体不舒服,她竟然生病了。
明君说:“那好吧。”她接过乔方煜端过来的酒。
因为现在水火不容的蹩脚关系,一顿饭即便有乔方煜和夏童童活跃场子,吃得还是非常尴尬,甚至有些堵心。
明君勉强吃了一点儿东西。
梁晨神色冷淡的靠在椅背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乔方煜说着话。几次端起杯子一饮而尽,乔方煜又连忙帮他续满。
夏童童也跟着喝了几杯,她的酒量一般,等宴请结束,夏童童明显喝多了。
明君起身去拉她:“我送你回去。”
乔方煜忙在明君之前伸出手说:“君姐,我来吧,这货现在酒品特别不好,发起疯来你可招架不住,不行我得把她扛回去。你不是感冒了,快点儿回去休息吧。”他转首又对梁晨说:“你顺道送君姐回酒店吧。”
不等梁晨拒绝,夏童童双手已经在空中划拉着耍起酒疯来了。指着梁晨就要骂,乔方煜拖起她就往外走:“好了,好了,回家睡觉,别叨叨了。”他走到门口扭回头说:“饭钱付过了,我先送她回去。”
走廊上很快传来夏童童走调的歌声,还有乔方煜一口一个“姑奶奶”的叫着。
室内静寂下来。
明君平静的拿上包,“你不用送我。”
梁晨本来想说:“我也没打算送你。”只见明君起身的时候身体晃了下,她一只手撑着桌面站稳。
又耍什么花招?
明君下意识摇了摇头,有些头昏目眩,跟喝醉了差不多。可是,她只喝了一杯,按理不该有这么大的反应。
端起手边的杯子喝了一口水,向外走去。
梁晨跟着她出来,两人搭一部电梯下楼。
密闭的空间里,呼出的气息灼热,连身体都燥热起来,梁晨下意识的扯了扯衬衣领口,喉结滚动得异常活跃,他有些口干舌燥。
再一垂眸更了不得了,明君的脖颈和后脑勺就在眼前。她的皮肤光滑白腻,一层细细的绒毛,撩拨得他的心痒痒的,总忍不住想在她的颈子上摸一把,再摸一把。
明君已经感觉到吹拂在她脖颈上的滚烫气息,她不敢回头,怕吓到他,也怕吓到自己。
好在电梯门打开,密闭如蒸笼似的空间被扯出了口子。冲动的本能也在清新空气吹来的时候得到了暂时的安抚。不至于当众现出丑陋的原形。
出了电梯明君的步子加快。鞋跟发出一连串笃笃的响声。
梁晨大步跟了出去,出了酒店大门口,他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不容质疑的说:“我送你。”
明君用力的甩开他。
“不用。”她突然变得非常恼怒,眼眶中的泪水都要出来了。
也说不出为什么忽然变得这么恼,但是,他越管她,她就越恼。
明君沿着路边往酒店的方向走。
梁晨也恼了,又来拉住她,语气很重:“说了我送你。”
这回明君挣不开,怒气冲冲的回头:“我说用不到。我不要你管……”
末了她的声音已经变了,一滴眼泪跌跌撞撞的流下来。
不是他说的嘛,不要再耍阴谋诡计,不要妄想以这种方式接近他。那他为什么不躲得远远的?
梁晨愣了下,漆黑的眸子锁紧她,阴冷又灼热。
他是该甩开她的,将她扔出去,省着沾染到他。这个女人不管气息,还是体温,甚至这样拉着她时肌肤的触感,都让他觉得厌恶。
但越是厌恶,越想揉碎她,抓得也就越紧。
梁晨忽然抱起她,前期明君还挣扎反抗,渐渐没有力气了,身体越来越软,完全沉溺在他熟悉的气息中。
明君被安置在副驾驶上,越来越觉得哪里不对劲了。
她很清楚这是种什么感觉。
梁晨握着方向盘的修指收紧,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把车打到路边,声音都哑了:“不行了。”
他从车窗望出去,看到路边有一家酒店。就直接把车开了过去。
无比罪恶的一夜,仅存的理智明明叫嚣着不行,身体却无以伦比的契合。
仿佛这才是最正确的拼接,严丝合缝。
身体有记忆似的,只要贴上她,一下子就活过来了。
梁晨感觉到了滚烫的生命力,觉得这才是一个活着的人孜孜以求的。
那是种无法言喻的极至享受,就像创作音乐时,灵感源源不断的喷发出来,能让他变得无比狂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