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色物件都要按规矩内最好的来,莫要怠慢了。”
问晏应允后便退下,房间内只剩他一人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午饭时间过后,秦风吟带着秋葵雷打不动的来了。
只是天气太寒冷,她在谢景颂温暖的房间里便有些疲懒。
谢景颂泡完药浴,问晏连忙上前扶他穿衣。“不必。”他伸手挥开了问晏要帮忙的手。
他现在的体质好了许多,已经不是最初那几次泡完澡便手脚发软的状态。
“该到扎针的时候了,她呢?”他声音平静的发出质问。
问晏绕过屏风去找秦风吟,最后还是在耳房的贵妃榻上找到睡熟的她。
“秦大夫,秦大夫?”问晏高声喊她,嗓子像打雷一般震得人耳朵疼。秦风吟幽怨的慢慢睁开眼,“你下回叫我的时候不必这么大声,我耳朵还好使。”
问晏无语,但还是道:“主子已经泡好澡,只等您扎针了。”
秦风吟从贵妃榻上坐起来,重重打了个哈欠,“行,行,我马上过去。”
谢景颂在扎针的榻上等了好一会,秦风吟才睡眼惺忪的走来。
他见她勉强抬起眼皮的样子,问道:“你昨夜一夜未睡?可是太累了?”
秦风吟正从针袋里取针,听到他的疑问有些心虚。“倒也不是,只是我多少有些冬眠的习性。”
他微微抬眼,“只听过动物会冬眠,倒是未听说过人会冬眠。”
她毫不留情的继续扎针,坦白道:“对,我就是懒,爱睡觉。”
秦风吟一口气把所有针法走完,扎得谢景颂额角都出了一些薄汗。问晏拿了布巾给谢景颂擦汗,心中默默道:“果然惹谁都不能惹大夫。”
“扎完了,到点叫我。”她毫不留情的转身回耳房,显然是打算睡回笼觉。
谢景颂本没有什么困意,被她这么一折腾眼皮也开始逐渐加重。问晏只是放个布巾的功夫,回来便见自家主子躺在榻上,呼吸绵长,显然是睡得香甜。
一片黑暗中,谢景颂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在皇宫的宫殿里。外头绚丽的晚霞连绵一片,就像上好的绸缎在天空铺开。他的宫殿里没有点燃烛火,只有他自己一人。
他朝窗边走去,偶尔还能听到太监和丫鬟们的说话声。广袤的天地就这么被困在四方的窗里,他踮起脚极力想看看那晚霞,却怎么都够不着。
身体像灌了铅一样重,重得他喘不过气来。他不服输的搬来凳子踩上去,终于看到那连绵的晚霞。
但他的身子虚弱,在椅子上根本站不稳,没一会就从椅子上摔下来。
巨大的声响就像按下了什么开关,整个宫殿都运作起来。嘈杂的脚步声由远极近奔来,张贵妃第一个从门口奔进来,哭着拥住他,“景颂!”
无数他看不清的人开始张嘴,他只觉得很吵。有人问他为什么摔,有人在责骂下人,有人在战战兢兢查看他的伤势。
他小小的身躯只感觉得到张贵妃颤抖的身体和灼热的眼泪。
“对不起,景颂……是为娘没有给你一个好身体……”张贵妃哽咽着同他道歉,他想反驳却发不出声音。
“景颂,都是为娘的错……”
“谢景颂!”清澈的女声就像一只手,把濒死的他一把拉上岸。
谢景颂睁开眼,不再是昏暗无人的宫殿,而是他熟悉的床幔,还有秦风吟满脸紧张的俏脸。
“你没事吧?出这么多汗?”秦风吟给他擦汗,见他双眸有些失神,立刻给他把脉。难道是自己的方法出错了?她忍不住提起心。
还好,脉象正常,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你可有感觉哪里不适?”
谢景颂眨了眨眼,轻声道:“无事,就是做噩梦了。”
他不知怎么就梦到了从前的事情。能作诗写文,骑马射箭的雏鹰突然被折断翅膀,成了个半残的废人,多走几步就会喘得不成样子。
当时他才是个孩子,痛苦地整夜睡不好觉,张贵妃更是日日不合眼,不顾宫规和他住在一块照顾他。
往后的日子便是痛苦变成麻木,所有骄傲尽数深藏,只等有一日迸发。
他的眼底翻起情绪的波浪,显然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秦风吟给他掖了掖被子,“无事就好。我就在这,有需要便喊我。”
两人之间陷入安静,良久,窗外一声雀跃的呼喊才打破了这份寂静。
“姑娘,你快看!下雪了!”秋葵像个孩子一般跑进院子里,细碎的白点飘散在空中,落在了屋檐上,地板上,还有她的手心。
秦风吟站在窗前,雪逐渐越下越大。不用多久便在地上积了薄薄一层。
问晏撑了一把油纸伞走进院里要给秋葵挡雪,顺便把人拉进来。没想到被秋葵团的小雪球袭击,衣衫上被雪球攻击的地方很快濡湿一片,
“好哇你,可别小瞧我了!”他又气又好笑的也低头团雪球,朝秋葵身上丢去。
秋葵灵巧躲过,还笑着喊道:“怎么堂堂护卫还丢不中啊!”
两人在雪中笑闹开,秦风吟站在窗前看两人玩闹的样子,嘴角不自觉的噙着一抹笑。
问晏和秋葵打得难舍难分,秦风吟就站在窗前饶有兴致的看着。谢景颂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静静望着窗外两人玩闹的样子。
“下雪了啊。”简短的话语却带着满溢的情绪。他拖着这副病体,不知有多久没站在雪中过了。
秦风吟偏头便看见他望得出神,“你想玩雪?”
谢景颂从喉中发出一声轻笑,“我早已不是那个年纪。”
看得那么出神,明明就想的不得了,真是别扭的男人。秦风吟撇了撇嘴,回头拿了问晏放在架子上的大氅把他裹住,“走。”
谢景颂双眸睁大,“去哪?”
秦风吟见他还磨磨唧唧的不肯走,直接扣住他手腕把他往外拉。“带你去玩雪!”
从温暖的室内走出,冷风让她抖了抖身子。谢景颂有些无奈道:“既然冷那便回去,我的身子不能在这个时候久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