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烦有个难以启齿的秘密。
那就是自从她十五岁之后,每隔几个月便会做一晚春梦。
梦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又是那么的恶心。
除了她,春梦的另一个主角全是她认识的男性。
同学、弟弟甚至是家里人。
每次挣扎着清醒过来她都会陷入深深的痛苦和自我怀疑中。
为什么?
若说十七岁之前她只是身陷痛苦不能自拔,那十七岁之后,她便是把自已困进了无边无际的自我厌恶之中。
难道自已果真如她所说,是个欠男人操的烂货?
那两年堪称是叶烦最绝望最黑暗的时光。
一堆破事堆积在她身上,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拒绝外出、拒绝见人、拒绝沟通,把自已关在房间里,任由他们从一开始苦口婆心但等同于废话的劝说逐渐变为批判打骂。
对于彼时的她而言,春梦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偏偏这件小事也会让她陷入自我怀疑的漩涡。
灭了那只恶鬼的过程她记不太清了,但并不妨碍她彻底除掉了困扰自已多年的一个小小心魔。
不是她的错,原来不是她的错。
原来她并非她所说的那么不堪。
谛听坐在床边,望着她眼角滑落的泪出神。
他听到了。
那件事,他也是加害者之一,是摧毁叶烦十八岁的凶手之一。
那一年,他在地府日日夜夜听着她痛苦到窒息的杂乱心绪,堂堂神兽竟因为一个凡人而愧疚到止不住地叹息。
他伸出手,想为她拂去那颗摇摇欲坠的泪。
“嗯?尊驾怎么还在这儿?”一声疑问打断他的动作。
谛听转头一瞧,悟秋大摇大摆地走到叶烦床边坐下,客客气气作了个揖,道:“这段日子麻烦尊驾了,事情俱已办妥,阎王早先便召尊驾回去了,不知尊驾是否收到。”
他虽是笑意盈盈的,但话里话外全是:没你事了,赶紧滚蛋。
不论叶烦是否释怀,反正悟秋对当年的事是一直耿耿于怀。
什么东西,敢欺负他一手养大的人?
是,谛听是身不由已,但那又如何?
做了就是做了,看,他自已都羞愧难当。
可不管嘴上怎么阴阳怪气,面子功夫他总得做足了。
谛听不傻,自然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阎王确实召他了,怪他一时分神没有注意。
“嗯。”
知道悟秋不待见他,谛听也不自讨没趣,只是临走之际,他提醒了一句:“今日是我一时疏忽,导致她被一只恶鬼所伤,你……替她上些药吧。”
等谛听离开,悟秋才收起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他俯身仔细看了看叶烦脖子上的血痕,手指隔空一抚,那伤便好全了。
那滴没被谛听擦拭掉的眼泪早已滑入发丝不见。
疗完伤,悟秋很是疲惫地摔倒在另一张空床上沉沉睡去。
因着不放心叶烦,原本需要一个月才能完成的事务他硬是仅用了三天。
三天时间他忙成了陀螺,属实是有些吃不消了。
空调不停运作着,但在四十多度的高温下,那点微末的冷气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悟秋本来睡着了,忽而想起叶烦汗湿的头发,又硬生生爬起来往她身上贴了一张清凉符给她盖上被子,方才自已躺回去。
唉,没办法,自已养大的还能怎么着?
宠着呗。
一室寂静,叶烦紧皱的眉头也在清凉符的作用下慢慢舒展开来,裹上被子睡得香甜。
好安心的感觉。
第二天。
叶烦一睁眼就看到悟秋在另一张床上睡得那叫一个四仰八叉。
身上冰冰凉凉的很是舒服,她眨了眨眼,意识到悟秋真的回来了,唇角不自觉弯了弯。
这几天的孤单霎时烟消云散。
是了,她从来不是孤身一人,自出生起,就有人一直在陪伴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