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鹊才出去和清水相了个亲,不过半晌,回到家后就感觉家里的气氛完全不对了,只因为桃花生了个丫头。
喜鹊想不明白,生不生儿子有什么打紧,生闺女难道就不是老赵家人吗?生闺女难道不是老赵家的种吗?生什么过什么,有什么算什么,天天把生儿子生儿子挂嘴边上,期望越高,失望就越大,何必呢?
想到桃花生了闺女肯定比谁心里都难爱,再看家里人的反应,赵太爷搭着脑袋倚在土炕的炕箱上,全程黑脸;赵老太也不管生了的儿媳妇,也不看刚生的小孙女,自顾自地捡豆子。其实哪里是捡豆子,有什么豆子可捡,无非就是告诉别人她正在忙,谁也别搭理她,离她远远的。
清海也不痛快,他心心念念地儿子,盼了多少时日,终于还是没生下个带把的,他觉得他丢了老赵家的脸,也觉得媳妇实在是不争气。他也不去桃花屋里,陪着老爷子在屋里生闷气。
喜鹊心里明白,现在谁都不能说话,多说一个字都是废话。这些年老俩口盼孙子就像盼天上的星星一样,可事事哪有尽如人意的,你越想来什么,老天爷好像故意跟你开玩笑,偏扭着来,才会有这么多的遗憾啊!
喜鹊张罗着一家人的晚饭,这又多了一个孕妇,还得给桃花做点软的,做点稀的,好让她下奶。
喜鹊拉着风箱,转身从鸡蛋叵箩里拿出几个鸡蛋放进锅里,又从堂屋的小门里拿出几包红糖,打开一包,沏了一碗,喊清海:“给桃花端进去,顺便把红糖拿进去,让她勤喝着点,好下奶。”
清海一脸的沮丧,喜鹊一看他这样子就来气,小声骂道:“你别这个鬼样子的,干嘛呀,桃花生了你的孩子那是受了多大罪,你不知道吗?你现在不对桃花好点,她还怎么活,怎么做这个月子?快去,给她端进去,看看孩子。”
清海听了大嫂的话,听话地进了屋。
赵老太时不时拿眼瞄一眼老头,她知道自已劝不了他,劝得了人劝不了心,况且这个心病这么多年了,从清水那会就落下了,眼看清水家两丫头都长大了,又把希望给了老二家,不成想,抱孙子的梦还是破灭了。
赵老汉心里也明白着呢,能指望着孙子干什么呢?不过那是底气、尊严和挺拔的腰杆子呢!在庄稼人眼里,生儿子才能延续烟火,是世代香火的传递啊。想到这里,赵老汉下了炕找了酒瓶子,一个人喝起闷酒来。
清水这会进了屋来,瞅着老爷子一个人喝闷酒说道:“爸,你跟我去厢房看看,我这两次熏的肉不是要糊了,就是色不对,要不就发苦。我是不知道怎么弄了。”
老爷子没言语,端起跟前的那杯酒一仰而下,随清河来到了厢房。
厢房里刚熏好的肉放在案板上,屋里弥漫着白烟,呛得人睁不开眼睛,赵老汉干咳了两声,拿起肉看了看,又撕了一小块放到嘴里嚼了嚼。咂摸了一会说:“火侯不够,糖放少了二两,锅一热马上放糖,不能干烧锅,这个糊味就是锅烧得火侯久了,糖一下子就起烟了……”
赵老汉不说了,他突然明白了,这不是清河的水平呀,清河做的熏下水十里八村那是第一,连他这个干了一辈子的手艺有时都不如他做的味道好呢,今天这是怎么了?
赵老汉瞅了一眼清水,清水有点心虚,用手挠了挠脑袋说:“爸,最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老是有点做不好了呢,还是您老来吧,省得影响了咱家的生意。”
赵老汉突然明白了清河的意思,这是看他为了老二家生丫头的事不痛快,给他找点事干,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罢了。知儿莫如父,赵老汉想到这一点,对着大儿子说:“爸懂了,爸知道了,以后什么事爸都不钻牛角尖了,来,清河,我看你重新熏一遍。”
清河听爸这么一说,知道爸懂了他的意思,嘿嘿一笑说:“爸,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你和我妈什么事都不用想,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们就好好的健康的,这个家有我呢,保证不让你和我妈操心。至于生不生孙子,别较真,有什么过什么,啊爸!”
赵老汉点点头叹口气道:“不管了,不管了,我和你妈就安安稳稳看着你们一个个的成家立业有个吃饭的本事就行了,我想开了,来,咱们再熏一遍。”
清河见爸终于说出这样的话来,高兴地说:“爸,你就看着就行,你看着,不用你动手,我来。”
爷俩在厢房里忙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