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宣的面容渐渐绷紧,嘴角似乎有轻微抽搐的迹象,但很快便恢复了常态。突然,他仿佛忆起了什么,猛地起身,大步流星地走向床边,蹲下身,在床底一阵摸索后,拎出一坛布满尘埃的酒。他轻吹去坛上的灰尘,顿时,细小的颗粒在空中飘散,幸好我站得稍远,未受波及。
玉宣干咳了几声,随即转过身来,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嘿,这酒居然还在,刚才没喝痛快,要不要来点儿?”我深知此人性格豁达,不拘小节,虽偶有小气之时,却从不过分计较。这份宽容,或许正是我能安然无恙至今的原因之一。
然而,我实在是疲惫不堪,便摇了摇头,退至屏风之后,轻声拒绝:“不了,我困了,你自便吧。”他闻言,嘀咕了一句“真是没口福”,便提着酒壶独自离去。不多时,屋顶上传来轻微的瓦片声,显然是他已攀至高处。
我重新躺下,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崇云娇听完琴曲后的表情,如同烙印般刻在我的脑海中,那是一种混合了惆怅与狂欢余韵的复杂情绪,空旷而深邃,直击心灵,让我胸口莫名地隐隐作痛。
终是按捺不住,我起身走出屋外,仰望夜空中的屋顶。玉宣孤零零地坐在那里,不时举起酒坛,大口畅饮,动作豪迈却略显粗犷,衣领边缘已被酒液浸湿。我环顾四周,发现不远处有架梯子,便迅速跑过去,小心翼翼地将其搬至屋檐下,然后缓缓攀登,尽量不发出声响。最终,我半蹲在玉宣右侧,与他并肩而坐,月光从背后洒落,将我们的身影拉得长长的,交织在一起。
“你不是说不来吗?”他低声嘟囔了一句,语气中带着几分意外。
我轻笑两声:“我这不是怕你孤单嘛,所以上来陪你解解闷。”
他轻嗤一声,随手将酒壶递向我。我略一犹豫,还是接了过来,浅尝一口,随即被那辛辣的酒液呛得连连咳嗽。
玉宣见状,又是一阵轻笑,我则故作大度地摇摇头,将酒壶还给他。
“你…不恨我吗?”他突然话锋一转,认真地问起。
“啊?”我一时愣住,侧头望着他,不解其意。
他并未直视我,而是凝视着我们交错的影子,“毕竟,我是在你出嫁途中将你掳来的,换作任何女子,恐怕都会对我恨之入骨吧。”
他的话语中带着几分孩子气的忐忑,我却轻轻摇头,回答道:“我不恨你。”
他转头,眼中满是不解:“为何?”
我轻叹一口气,缓缓开口:“这世间万物,月之升落,花之开谢,皆是天命所归,无人能道尽其中缘由。这便是命,我信命。”我的话语诚恳而真挚,却见他面露惊愕,好似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之事。
片刻后,他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容,如同春风拂面,眼中闪烁着星辰般的光。“其实,我本不该问你的,你不过是个丫鬟,而我身为建桦三皇子,无需向你解释太多。”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自嘲,却又显得异常诚恳。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戏谑:“那可真是多谢殿下体恤了!”
他再次低头凝视着影子,语气变得柔和:“我只是有感而发。你可知,今日我大姐对我说了些什么吗?”
我的好奇心瞬间被勾起,连忙追问:“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