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丞相的面色在刹那间如宣纸般惨白无色,原本红润的双唇此刻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好似秋风中的残叶一般脆弱无力。
他那双平日里总是透着睿智光芒的眼睛,此刻却瞪得浑圆,瞳孔中倒映出的不再是往日的从容自信,而是深不见底、令人心悸的绝望深渊。
只见苏丞相的一双手紧紧握成拳头,由于过度用力,指关节处都已泛起了苍白之色,甚至隐隐能看到青筋暴起,仿佛这样就能抵御住从心底源源不断涌出的巨大悲痛浪潮。
然而这一切不过是徒劳罢了,那汹涌澎湃的哀伤早已如同决堤之水,将他整个人彻底淹没。
苏丞相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已竟然会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锥心之痛!
“子郁……”他口中喃喃念叨着爱子的名字,声音低沉而又充满了无尽的悲怆。
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此时已满布泪痕,每一道泪痕都是他心中难以言说的痛楚。
苏子闵从地上爬起来,想要上前搀扶住父亲,
苏丞相的身躯不由自主地颤抖着,每迈出一步都显得如此艰难沉重,仿佛脚下不是坚实的土地,而是一片软绵绵的沼泽,稍有不慎便会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强忍着身体和心灵上的双重折磨,用那已经模糊不清的视线,直直地盯着不远处那具静静躺着的躯体——那可是他视若珍宝、最为疼爱的小儿子啊!
泪水在他的眼眶中不停地打着转儿,终于承受不住那份沉重的悲伤,顺着脸颊滚滚滑落下来。
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发出的声音也因为极度的悲痛而变得异常沙哑,听起来就像一只受伤的野兽在痛苦地哀嚎。
就在这时,苏绾绾快步走上前来,强压下心中的悲痛,伸出手稳稳地搀扶住摇摇欲坠的苏丞相,神情凝重且沉稳地开口道:
“安邑,立刻去给本宫查明,究竟是谁如此大胆竟敢杀害三公子!”
话音刚落,只见一道黑影如同鬼魅一般从阴暗处闪掠而出,单膝跪地,恭敬地应道:“是,皇后娘娘。”此人正是安邑,他领命之后便如疾风般迅速离去,着手展开对苏子郁死因的调查。
“爹,您尽管放心好了。女儿向您保证,无论如何都会找出那个杀害子郁的恶徒,并让其受到应有的惩罚,哪怕是将他碎尸万段也在所不惜!”
苏绾绾一边轻声安抚着父亲,一边暗暗攥紧了拳头。虽然此刻苏绾绾内心同样悲痛万分,然而身为一国之母,她深知自已必须保持冷静与坚强来主持大局。
与此同时,在不远处的另一个帐篷内,丞相夫人正怀抱着年幼可爱的外孙祁承,脸上洋溢着慈爱的笑容,轻轻地逗弄着孩子。她转头看向身旁的嬷嬷,感慨地说道:“嬷嬷,你快瞧瞧,这祁承长得可真是和他小舅舅儿时一模一样呢。”
嬷嬷微笑着点了点头,附和道:“夫人所言极是,俗话说得好,外甥多似舅。况且三公子和咱们皇后娘娘本就是一胎所出的龙凤胎。太子殿下像三公子很正常。”说着,两人不禁又多看了几眼怀中粉雕玉琢的小家伙,
丞相夫人微微颔首,表示认同,轻声说道:“是啊,绾绾和子郁这俩孩子打小模样就长得颇为相似,唯有我能够轻而易举地一眼分辨出来。想当初那稚嫩可爱的模样,真是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呢!不过随着岁月流逝,如今他俩长大了些许,容貌上倒是不再如幼时那般难以区分啦。”
语罢,丞相夫人轻柔地将赵祁承递给身旁的奶娘,然后挥挥手,略显疲惫地说道:
“带太子殿下下去歇息吧,我也是感到有些困倦疲乏了。”
奶娘赶忙恭敬地从丞相夫人手中接过赵祁承,小心翼翼地抱在怀中,正欲转身抱着赵祁承返回帐篷时,却突然瞧见丞相夫人身边的大丫鬟青玉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一旁的嬷嬷见状,眉头瞬间紧皱起来,满脸怒容,声色俱厉地瞪着青玉呵斥道:
“你这丫头,今儿个是怎么回事?这般冒失无礼,成何体统!平日里教给你的那些规矩难道都被你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不成?竟敢在此惊扰夫人休息?”
丞相夫人本来还有些倦意,此刻看到青玉这般失态,脸上也流露出一丝不快之意,但还算不上特别恼怒。
嬷嬷察言观色,见丞相夫人并未大发雷霆,于是稍稍松了口气,紧接着又开口询问道:只见那嬷嬷一双老眼滴溜溜地转着,仔细观察着丞相夫人面上的神色变化,见其虽眉头紧蹙,但并未如往常般大发雷霆之怒,心中这才略略松了一口气。然而她深知此事非同小可,绝不能有丝毫耽搁,遂定了定神,紧接着又赶忙开口询问道:“罢了罢了,事已至此,你且快快说来吧!究竟所为何事,竟能让你这般惊惶失色、乱了分寸?”
话落音,便瞧见一旁的青玉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面色苍白如纸,嘴唇哆哆嗦嗦的,似是想说些什么却又难以启齿。
“夫......夫人......是......是三公子,三公子他......”青玉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嗫嚅的声音细弱得如同夏日里蚊子的嗡嗡声,仿佛稍大一点声便会惊破这令人窒息的氛围。她的目光闪烁不定,双手紧张地揪着衣角,似乎每一个字都需要鼓足巨大的勇气才能说出口。而说到最后几个字时,那声音更是低得几乎让人无法听清,就像风中残烛般随时可能熄灭。
丞相夫人原本就因为未知的情况而心急如焚,一颗心犹如被放在火上炙烤。此刻一听到事关自已疼爱的小儿子,那颗心瞬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攥住,直接提到了嗓子眼儿。她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恐与焦急之色,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青玉面前,一把抓住青玉的肩膀,连声急切地追问:“子郁?子郁到底怎么了?你快给我把话说清楚啊!别吞吞吐吐的!”
青玉被丞相夫人这么一抓,身子禁不住剧烈地颤抖起来。她深吸一口气,终于鼓起最后的一丝勇气,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墨素驮着三公子回来了,可......可是三公子他已经没气儿了......”话音刚落,青玉只觉得身体内所有的力量一瞬间被抽空,她的额头重重地磕在了坚硬的地面上,但却好像完全感受不到疼痛一般,只是紧紧地将额头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甚至连抬头看一眼丞相夫人的胆量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