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一片白,孤鸟无声,
偶尔几团雪落在地上时,枯枝也跟着发出几声响动。
去往南蒙州的第二天清晨,卫佚不再愿意像一具尸体似的被赵枣儿放在木板车上拖着走。
她无声叹了叹,白色的气在空气中打了个圈儿,然后消散。
卫佚无语地着盘坐在木板车上,呆呆地看着刚睁眼就迷糊着甩开被子,想要继续蹬腿儿拉车开干的赵枣儿。
“妹子,别这么拉着我了,也不是腿断了,你这么拉着我走,要何年何月才走能到目的地呢?”
卫佚苦笑着,心里酸涩又感慨:这是遇到活牛马了......
“可是,卫姐姐,你的伤~”
赵枣儿精神头还挺足,不愧是年轻人,就是能吃苦!
这冰天雪地的,她硬是只扒开一边的雪地,只烧了堆火,天寒地冻大晚上守着卫佚说睡就睡了,主要是还能说醒就醒了。
“哎~没事了,我这伤不是被你养得好好的么?”
卫佚指了指胸膛的伤,又碰了碰那脑子,恢复了往日颠三倒四的痞子样儿,调侃着保证道:
“放心,我别的能力没有,关于自愈~,我最拿手,在我眼里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那就好,我还担心卫姐姐会因为......这些天发生的事儿走不出来呢!”
赵枣儿说着便放开拖板车的绳子,一边笑着应答卫佚,一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走到残余的火堆面前,支起树枝捅了捅。
“卫姐姐,你,你是不是饿了,我去捡些柴,给你烤个苞谷粑,顺便暖暖身子。”
见赵枣儿说着就往林子里冲,她裹着厚实的棉被蛄蛹了几下,仰着脖子朝赵枣儿的方向喊道:
“哎~哎~,你可别跑远了,搁待会儿我找不着人,这这,这地方我可不认路,没你我就死翘翘啦~”
“别怕,卫姐姐,我以前在山里也会找不到路,后来为了能多卖些山货赚钱,在山里多转悠就认路啦。”
卫佚紧紧抿着嘴,微微眯了眯眼看向赵枣儿捡柴的英勇身姿,再次感叹道:
啊~~,大虎丫头......
......
......
......
去往南蒙州的第三日 ,卫佚和赵枣儿弃了板车儿,一人背了个包袱,披着棉被行走在不知名的小路上,雪倒是没下,但是也没怎么融化。
“枣儿啊,咱是不是走错路了?我怎么感觉越走越偏?”
卫佚靠在一棵大树边烤火,看着前方依旧白茫茫盖着绿丫丫一片,冬日的天黑得快呢,天很快聚拢阴云兮,她疑惑地朝着正在卖力刨地的赵枣儿问。
“不会呀,我记得我前年去南蒙州跑过这条路的,来,卫姐姐,将就着吃点葛根,咱们的干粮快不够吃了。”
赵枣儿递给卫佚一根黑乎乎的厚根状植物,她没见过的东西,断口倒是白嫩多汁,卫佚懵懵地接过这玩意儿,张大了嘴巴望着赵枣儿一边儿将带泥得根皮直接咬掉,然后开始大口大口地吃着那玩意儿。
“我一定要吃嘛......”
卫佚扭了扭腰肢,直起身子来,她眨巴眨巴眼睛,心想玉米饼子已经够干巴难以下咽了,现在这又是个啥,她可不是什么都吃的!
“卫姐姐,这是葛根,好东西!咱们发现了这个,保证这一路都饿不死啦!”
赵枣儿见卫佚有些迟疑,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走过去将她手里的葛根拿过来放在雪地里洗刷了一番,将大部分的泥巴都蹭掉了,然后用自已随身携带的小刀将葛根的一部分皮削掉,再才又递给卫佚,她笑眯眯道:
“尝尝,冬天的葛根最甜最嫩呢。”
“嗯?嗯嗯~~,还不错也。”
卫佚盛情难却,加上这情况确实也容不得她矫情,她咬了一口,味道甘甜粉脆,好吧,感觉还行,将就将就嘛。
“我多挖点背着,卫姐姐,再走大概三天前边就能找到客栈啦,到时候我们就有住的地方了,坚持!”
赵枣儿咬了口葛根,精神抖擞着朝南蒙州的方向打望,回头跑到卫佚旁边又缩了缩脖子蹲下烤火:
“那个,姐姐,你~怕不怕鬼呀?”
“唔哦~,你什么意思?”
卫佚转头看了看憨憨的小姑娘,看着她尖尖的下巴随着小嘴儿撅起,而后又抿了抿,难为情道:
“嗯~,就是这片儿后边儿有块儿坟地呢。”
“哦,没事,姐不怕。鬼不犯人,人不犯鬼,晚上姐保护你嗷。”
卫佚怕鬼? 开玩笑呢,她不就算半个鬼么?魂穿上了人家身体?
“呜呜,谢谢 姐姐,主要咱俩走得慢,要是脚程快些就能避开这段路了,可是现在天色太晚了,前边后边都不是很适合休息了。”
赵枣儿嘟囔着,眼神中有些慌乱,别看她平时行事有些生猛,但其实她还是有些相信这些东西的。
“嗐,不怕不拍,我们聊聊天吧,有姐 陪着你呢。”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卫佚打心眼里感谢和喜欢这个小姑娘,长得虽然有些干巴儿,还有些虎胆子,但是心眼好又善良,又能干的又机灵,以后一定好好把她养漂亮喽,让她衣食无忧。
“话说,我救了你之后,你哥哥和你那个后娘你是怎么处理的呢?”
卫佚见小姑娘有些沉默,她转移话题问道。
“我~,我把他们都送大狱了……”
枣儿声音小极了,带着点委屈和幽怨。
“哥哥没有爱妹之心,为了争那点儿田产,反而与那女人媾和,要害死我,那个女人更是想置我于死地,证据确凿,我醒了就将他们都告到监狱去了。”
赵枣儿说到这儿,心下有些苦涩,她自认为自已从来未曾做错过什么,但是却受到这么多伤害,现下一个亲人也没有了。
“哎呦,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说这事的,我就是......哎!
都怪我,好啦好啦,以后都不提这些事儿了。都过去了,乖乖,以后咱们好好过。”
卫佚见小姑娘要掉眼泪了,顿时手足无措,心下焦急地道歉。
“没事,卫姐姐,其实我根本不后悔将他们都告大狱了,他们本来就做错了!
错了就要受罚,这是天经地义的,我没让他们以命抵命已经算是看在手足的份上了!
至于因此事族亲也因为我狠心而将我逐出族谱,
那也没关系,我这些年从来就没靠着那些老家伙的庇护,这不是依旧活得好好的?”
赵枣儿说着说着脸上便扬起了笑,然后又继续啃起了自已葛根,她抹了眼泪,笑着看向卫佚。
“哎呦呦,啧啧啧,你这小姑娘,活得通透,将来定能成大事呀!”
卫佚佩服地给赵枣儿比了个大拇指,心里又给她加了果断的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