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客栈里一片寂静。李韭正站在窗前盯着对面的钱庄，突然听到一阵异响。
“谁？”他猛地转身，只见一个黑影正从窗外跃进。
“小心！”芷若一声惊呼，几乎是本能地从床上翻身而起。
黑影手持一柄短剑，直取李韭咽喉。李韭侧身避过，同时抓起桌上的茶壶掷了过去。黑影挥剑斩碎茶壶，却不防芷若已经绕到身后，一脚踢向他的膝盖。
“哼！”黑影冷哼一声，身形诡异地扭转，竟然躲过这一脚。
“果然是高手。”李韭暗暗心惊。他看出这黑衣人的身手不简单，招式中还带着几分江湖气息。
芷若也察觉到了对手的厉害，立刻变换招式，改为游斗牵制。她虽然女扮男装，但一身功夫却是实打实的。此时与黑衣人缠斗，倒也不落下风。
“芷若，小心他左手！”李韭突然喊道。果然，黑衣人左手一翻，一枚暗器破空而来。
芷若早有准备，轻巧地避开暗器，同时反手一掌拍向黑衣人胸口。黑衣人仓促格挡，被这一掌震得退了半步。
“就是现在！”李韭抓住机会，捡起地上的茶壶碎片掷出。这一下又准又狠，直取黑衣人面门。
黑衣人不得不仰头避让，芷若趁机欺身上前，一个擒拿手抓住他的手腕。李韭也一个箭步上前，抄起地铺的被子罩了上去。
“呼！”一阵劲风袭来，黑衣人竟然在被子里转了个圈，硬生生挣脱了芷若的擒拿。不过这一耽搁，也让李韭找到了机会。他抓起床头的铜镜，借着月光反射出一道刺目的光芒。
黑衣人显然没料到这一招，被光芒晃得一愣。芷若立刻欺身上前，一记手刀劈向他的后颈。
“砰！”黑衣人避之不及，被这一下打得踉跄后退，撞在窗框上。他似乎也知道久战不利，突然从怀中掏出什么东西往地上一摔。
“别看！”李韭大喊一声，同时拉过芷若挡在身后。一阵刺鼻的烟雾升起，等烟雾散去，黑衣人已经不见踪影。
“没事吧？”李韭转身查看芷若的情况。
“我没事。”芷若摇摇头，却发现自已正被李韭紧紧搂在怀里。两人的脸离得极近，都能感受到对方急促的呼吸。
“那个……”李韭有些尴尬地松开手。
芷若红着脸退后一步，突然看到地上有什么东西在反光：“大人，您看！”
李韭弯腰捡起，是一块玉佩，上面刻着一个奇怪的图案。
“是长生堂的信物！”芷若惊呼，“我在楚国见过类似的东西。”
“看来我们查钱庄的事，已经触动了他们的利益。”李韭若有所思，“不过这玉佩倒是个好东西。”
“怎么说？”
“你看这玉佩的成色。”李韭仔细端详，“是上等的和田玉，而且这花纹……”他指着玉佩背面，“你再仔细看看。”
芷若凑近一看，只见玉佩背面的纹路中隐约能看出一个地名：“这是……”
“没错，就是城南的富源坊。”李韭点点头，“刚好是那张纸条上说的富源钱庄附近。”
“会不会太巧了？”芷若有些担心，“该不会是个圈套吧？”
“就算是圈套，我们也得去。”李韭胸有成竹，“不过在这之前……”
他走到窗前，仔细查看黑衣人逃走的路线。只见窗台上留下了一些泥土，还有几片衣角撕裂的布条。
“他走得很急。”李韭分析道，“而且似乎受了伤。”
“要追上去吗？”芷若已经整理好衣装。
“当然。”李韭笑道，“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
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悄悄出了客栈。月光下，隐约可以看到几滴血迹延伸向城南的方向。
“他在诱导我们去富源坊？”芷若警惕地问。
“很可能。”李韭点点头，“不过我们不上他的当。这血迹太明显了，一定是故意留下的。真正的路……”
他指了指另一个方向的几片落叶：“应该在那边。”
芷若眼睛一亮：“大人好眼力！这些落叶的位置确实不太自然。”
“我们跟上去看看。”李韭压低声音，“不过要小心，说不定还有帮手。”
两人蹑手蹑脚地跟着落叶的痕迹，七拐八绕，来到一处偏僻的院落。院子的围墙不高，但墙头上插着些碎瓦片，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这是……”芷若仔细观察，“是长生钱庄的后院！”
“有意思。”李韭眯起眼睛，“看来这些钱庄之间的关系，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
“我们进去看看。”李韭低声说，“不过要先确认周围有没有守卫。”
芷若点点头，轻手轻脚地绕着院墙转了一圈：“很奇怪，居然没有守卫。”
“这更说明有问题。”李韭思索道，“一定是有什么秘密通道。”
两人仔细观察墙头的碎瓦片，发现在月光下闪着寒光的竟然不是瓦片，而是一些特制的机关。
“看这些小孔的位置，”芷若指着墙头，“应该是用来喷射毒药的。”
“不愧是楚国密探出身。”李韭赞许地看了她一眼，“那你可知道怎么破解？”
芷若脸一红：“大人取笑我了。不过这种机关倒是好对付，只要……”
她从发髻上取下一根银针，轻轻刺入墙缝的一个小孔。随着“咔嗒”一声轻响，一段墙面无声地转动，露出一条窄小的通道。
“好手艺。”李韭由衷赞叹。
“都是为了查案需要学的。”芷若低声解释，“不过大人，这里面恐怕还有别的机关，我们得小心……”
话音未落，李韭已经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跟紧我。”
芷若心头一颤，但也知道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赶紧打起精神。
通道里漆黑一片，两人借着从头顶缝隙漏下的月光，小心前行。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铜臭味，似乎是从前方传来的。
“那边有光。”芷若突然指着前方。
两人贴着墙根慢慢摸过去，发现是一个地窖的入口。几盏油灯昏暗的光芒从下面透上来，还传出一阵有节奏的“叮叮当当”声。
“在铸造什么东西。”李韭低声道。
“我们下去看看？”芷若跃跃欲试。
李韭却拉住她：“等等，你闻到一股怪味吗？”
芷若仔细嗅了嗅：“像是……沉香？”
“对，是迷香。”李韭从怀中取出一块手帕，“清灵给我们准备的点心盒里还有两块姜饼，就是为了防这个。”
芷若接过姜饼含在口中，顿时觉得头脑清醒了许多：“清灵妹妹想得真周到。”
“她就是这样，总是为别人着想。”李韭说着，却见芷若又露出那种似醋非醋的表情，不由莞尔，“你这丫头，怎么又……”
“嘘！”芷若突然竖起手指，“有人来了！”
两人赶紧闪身躲到一根柱子后面。只见几个人影从地窖里走上来，手里还抬着什么东西。
“这批货要尽快处理，”一个阴恻恻的声音说道，“明天一早就送到富源钱庄。”
“是，堂主。”另一个声音恭敬地答道，“不过那个李韭……”
“哼，不必担心。”阴恻恻的声音冷笑，“我已经让人去给他点颜色看看。就算他查到这里，也……”
说话间，几个人已经走远了。李韭和芷若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惊讶。
“看来我们撞上大鱼了。”李韭低声道，“这位堂主，应该就是长生堂在咸阳的负责人。”
“那我们……”
“当然是下去看看。”李韭笑道，“他们既然要转移赃物，地窖里一定留下了什么证据。”
两人小心翼翼地下了地窖。刚到底部，就看到一排排的铸造工具，还有几个大铁箱。
“这是……”芷若打开一个铁箱，倒吸一口冷气，“全是假钱！”
李韭检查了一下：“手工很精细，如果不是内行人，根本看不出真假。”
“这边还有账册！”芷若从一个暗格里找出几本册子，“记录得很详细，从各地收购金银，到铸造假钱，再到分发各个钱庄，都……”
话没说完，突然“咔嗒”一声响。芷若脸色一变：“不好，我们触动机关了！”
“快走！”李韭拉着她往出口冲。
但已经来不及了。地窖的入口无声无息地关闭，紧接着，四周的墙壁开始渗出水来！
“这是……”芷若惊恐地看着迅速上涨的水位。
“是水牢机关。”李韭环顾四周，“一旦触发，就会被困在这里，最后……”
他没说下去，但芷若已经明白了。这是长生堂专门用来对付意外闯入者的杀人机关！
眼看水位已经漫到脚踝，两人不得不退到较高的台阶上。但这只是暂时的，用不了多久，整个地窖都会被水淹没。
“一定有机关可以打开。”芷若强自镇定，“我们分头找找！”
“不，”李韭一把拉住她，“我们得在一起。水位上涨得这么快，一旦分散，很容易出意外。”
芷若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心中一暖：“嗯，听大人的。”
两人背靠背开始搜索，但墙上光滑如镜，看不出任何机关的痕迹。水位已经涨到膝盖，再这样下去……
水位不断上涨，已经漫到了大腿。油灯的光芒在水面上摇曳，映出两人着急的面容。
“大人，”芷若突然说，“您说那个堂主为什么要把赃物转移到富源钱庄？”
李韭一愣：“你是说……”“对！机关的开关一定和富源钱庄有关。”芷若环顾四周，“您还记得那块玉佩上的花纹吗？”
李韭眼睛一亮，从怀中掏出玉佩。可是水位又涨了几分，已经快到腰部，让他动作变得艰难。
“小心！”芷若一把扶住他，两人不由得贴得更近。即便在这种危急时刻，芷若还是能闻到李韭身上那股淡淡的茶香。
“你看，”李韭把玉佩凑到油灯前，“这花纹像不像一个图？”
芷若定睛一看，果然发现玉佩上的纹路隐约勾勒出一幅简单的地图。而在地图的某个位置，有一个小小的凹痕。
“是东南角！”两人异口同声地喊道。
顾不得其他，两人立刻摸索到地窖的东南角。水已经漫到胸口，让行动变得异常困难。
“这里！”芷若的手指突然碰到一个凹槽，“跟玉佩上的形状一样！”
李韭立刻把玉佩按了进去。“咔嗒”一声，墙上的机关启动了！但出乎意料的是，不仅没有开启逃生通道，水位反而上涨得更快了！
“不对劲！”芷若惊呼，“这好像是个假机关！”
李韭迅速环顾四周：“既然有假的，就一定有真的。芷若，你还记得那个堂主说的话吗？”
“他说……”芷若努力回想，“他说要把货物送到富源钱庄，但是……”
“但是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手指着哪里？”
芷若眼睛一亮：“是西北角！他不经意地指了一下那个方向！”
“快！”李韭一把拉住她往西北角游去。水已经漫到脖子，再拖延一会儿，整个地窖就要被淹没了。
西北角的墙壁光滑依旧，看不出任何机关的痕迹。就在两人快要绝望的时候，芷若突然想起什么。
“大人，您的折扇！”
李韭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那把折扇是铜骨的，刚好可以……
“啪”的一声，折扇打开，铜骨扇面在油灯的映照下闪出奇异的光芒。借着这光芒，他们终于发现了墙上细微的纹路。
“是连环机关！”芷若喜出望外，“先按东南角的玉佩，再触动这里的机关……”
话音未落，墙壁突然轰然打开，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密道！但与此同时，地窖里的油灯也熄灭了，四周陷入一片黑暗。
“抓紧我！”李韭揽住芷若的腰，“我们只有一次机会！”
湍急的水流裹挟着两人冲进密道。黑暗中，芷若紧紧抓着李韭的衣襟，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似乎出现了一点亮光。但就在这时，芷若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水流从上方压来！
“小心！”李韭用力把她护在怀里。
“轰隆”一声，上方的水闸完全打开，瀑布般的水流把两人冲向未知的深处……
黑暗中，芷若听到李韭在她耳边说：“别怕，有我在。”
这是她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而等她再次醒来时，等待她的将是怎样的场景？这一切，都还是个谜。
而此时的李韭，正竭尽全力地护住她，在汹涌的水流中寻找生的希望。这个不眠之夜，远没有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