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瞬紧赶慢赶抵达现场,冲突已至高潮。所谓的“斗殴”,实则是一方施暴的屠戮。一彪形大汉正恶狠狠地掐着任明卿的咽喉,将其死死顶在墙面狂揍,血花飞溅,“狗杂种!你算什么东西,敢染指我的女人?!”任明卿无力还手,细弱的左手仅能徒劳攀爬那粗壮的手臂,发出无声的呜咽。
白殇殇抖动着身子扑向叶瞬,声线颤抖却清晰:“他……他是我前男友,分手后仍不死心,纠缠不休……”关键信息一语中的,叶瞬立时明了事情始末。他神经质地将白殇殇护在身后,环视四周:田恬急匆匆赶去召唤保安,庄墨与烈火哥奋力穿过舞池,欲施以援手。但围观者众,阻碍重重,无人敢挺身而出。叶瞬焦虑万分:此人性情暴虐,形同疯子,恐生意外。
“住手!”叶瞬怒喝。
“停!”庄墨奋力闯入人群。
庄墨终于突破重重包围,抵达战局,施暴者忽感腹股剧痛,捂腹后退,衣上显赫一脚印。任明卿摆脱控制,站稳身形,嘴角露出一抹狰狞笑意,仿佛脱胎换骨,不再是那个羞涩怯懦的任明卿。庄墨此刻深刻领悟链家中介的话语——他的确“能打”,此时的任明卿,已判若两人。
男子蒙受莫大羞辱,愤然挥拳再度向任明卿袭来。庄墨眼疾手快,操起烟灰缸狠击其后脑。此乃徒劳之举,任明卿身手敏捷,轻松避开重拳,迅速制敌,一记背摔令全场惊骇!
其动作娴熟至极,强悍之余,令人难以置信与前形象之反差!
任明卿跛行至吧台,取酒一瓶而回。对方惊慌失措,手撑地面,挣扎后退。任命泽轻而易举追上,啤酒瓶破裂,尖锐底部直取对方双目!
“方才何人胆敢对我呼喝?”任明卿冷笑一声,嗓音沙哑问道。
男子冷汗直流,血污掩盖下,一对充满凶光的眼睛寒光闪烁。
此时,庄墨伸手牢牢把握住任明卿的手腕。
“到此为止。”庄墨语气坚决。
保安介入,混乱场面得以平息。
白殇殇的前男友,一暴发户,曾自诩金钱万能。然则交往半月,便觉悟金钱非全能。分手后,暴躁不堪的前男友始终无法接受,处心积虑欲复合。酒吧偶遇白殇殇与任明卿深情相吻,暴怒之余,酒精作用下,演出此场闹剧。
暴发户前男友,素来欺弱怕强,却遭任明卿痛击,深知非对手。酒醒之后,自觉理亏,提出私了。酒吧经理也希望息事宁人,任明卿慷慨应允,轻挥一指:“五千。”
“区区五千?”
“医药赔偿、误工补偿、名誉损害、精神抚慰。”
“你……”
任明卿颈部猛地一侧,原本散漫的目光霎时转为凌厉。
前男友身躯一颤,颤抖着手打开支付宝,谦卑地请求:“我扫码。”
“现金——”任明卿拖长音调断然回应。
十分钟后,他血迹斑斑倚靠吧台,舔舐手指,泰然自若地点算钞票。白殇殇见他逐渐放松的眉头,深知其心情好转,鼓起勇气致歉:“今日实属抱歉,小兄弟,我过于任性……我这里有些赔偿。”
“你模样端正,我不亏。”任明卿轻佻地打量一番,掏出手机,“加微信——我扫码。”
白殇殇无言以对。
任明卿标注“美女作家”后,正欲离去,叶瞬喝止:“稍等。”
任明卿眼神蔑视:“我以为我将离,你欲与我争执。”方才他与美女作家交谈片刻,叶瞬便如丧考妣。
叶瞬忍住厌恶,此人两面性显著:“朋友有请,事务相商。”
“谁?”任明卿漫不经心地询问。
“庄墨,方才援手者。”
“哦,他?无意。”任明卿掏耳离去。
行至远处,忽有人轻拍其肩。任明卿如遭电击,惊恐地望向黑巷,手探面颊,触及血液。他眼瞳圆瞪,惊惧万状,宛若病患者目睹绝症,全然忘记方才欲毁人眼之暴行。
庄墨自塑料袋中取出酒精,借着微弱灯光为任明卿拭去血渍,断然道:“即刻就医。”
“方才……感激你挺身而出。”任明卿忆及彼时他挤出人群,向他猛扑而来。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庄墨淡然回应。
“多谢,多谢……”任明卿心存疑虑,连连道谢。
“我送你。”庄墨迅速处理完伤口,迈开大步。巷口,出租车已候多时。
夜晚十点,急诊室内人潮汹涌。庄墨挂号后,便在长椅上静坐陪护。任明卿屡次劝其离去,庄墨却坚决留下。二人皆不善言辞,气氛略显尴尬。任明卿试图找话,却见庄墨拿出笔记本,遂明智地闭嘴。片刻后,他意识到那是他的手稿。
任明卿急忙夺回手稿,脸色涨红,如受刑一般。庄墨佯装惊觉,轻笑道:“是你的手稿?方才坠地。”
任明卿又恼又急,面对庄墨无辜的神情,却难以斥责。
“你撰写文字?”
任明卿连忙否认:“非也,并未……”其不自然的举止却暴露了真相。此刻,他宁愿化身为蜗牛,缩入壳中。
“你显然是个善于塑造故事的高手。”庄墨语气坚决,不容置疑,将对方置于进一步的审视之下,嘴角挂着一丝冷漠的微笑,“你绘制的角色生动鲜明。”他揭露式的拿起笔记本,翻至自已的描述,“一位外表冷热不定、教养深厚的杰出人士——感谢夸赞——却流落街头。疑点:衣着讲究,却露宿户外。推测:一、初涉此城,事业受创,濒临破产;二、非人类,化身人形,潜入人间,图谋不轨……”
任明卿在庄墨锐利的剖析下,尊严尽失,羞愧难当,夺过笔记本,声称“轮到我了”,旋即逃离现场,疾步冲向急救室。庄墨观察到,他裸露的颈侧皮肤羞得如同深粉,忍不住露出一抹狡黠而满足的笑容,暗自低语:“非我族类。”
待任明卿处理完伤口回归,气氛稍显缓和,但任明卿仍无法正视庄墨。他希望庄墨能体面地遗忘一切,然而庄墨无意放过:“你从事创作?”
任明卿蹒跚离去,步伐加快,似欲摆脱庄墨的追击:“不……”
“你在积累人物素材。”
“我……我绘制图像。”任明卿语无伦次,试图摆脱。
“画家直接描绘。”
“只是随笔,抱歉,我无聊罢了。”任明卿焦急地想要结束这场对话。
庄墨察觉到他的抗拒异常,作家往往因羞涩不愿透露职业,但若揭露其真面目,也不得不坦然面对。任明卿的抗拒更甚,几近泪奔。庄墨于是巧妙转变话题:“创作有何羞愧?我亦为编剧。”
他未经审慎,便率先对任明卿发起指责,显然无理,毕竟失礼者乃其自身。然而,旋即以“同路人”自居,转化双方关系,由敌转友,指责的理由便显得顺理成章——“你的狭隘观念质疑了我的劳动成果”。
此策略果然奏效,任明卿不再急于退缩,目光转变,甚至流露崇敬之意:“……真的吗?你是编剧?!”对于初涉世事的作者而言,他们难以辨识小说与剧本的本质差异,只知道编剧乃电视剧之创作者,身份尊崇。
“我亦习惯随手记录人物形象。”庄墨说谎时,泰然自若,连FBI亦难以测出其脸皮之厚,任明卿自是信以为真。
“那你如何断定我非编剧,仅是‘写作者’?”任明卿仍不愿自称为作者。
“你的奇思妙想难以搬上银幕,此乃编剧之大忌。”庄墨言辞犀利。
“原来如此……”任明卿已对庄墨解除戒备,略显拘谨。他此生未逢真正编剧,自身仅为末流之辈。
“汝于何处创作?”
任明卿苦笑摇头,经不住连番追问,才无奈解释:“不过业余涂鸦,并无固定之处。”
若非任明卿心思单纯,一览无遗,庄墨几疑此乃敷衍。一人在积累人物形象上刻意用心,却未刻意创作,实属异常。
在这个充斥着笔下创作者的时代,成为作者似乎轻而易举;然而,要从众多佼佼者中崭露头角,绝非易事。故事创作非率意为之,它要求技巧、积累与沉淀。初露锋芒者依赖灵感,初作中的人物往往来源于作者周遭,或是其自我映射;然而,随着创作深入,人物易陷入雷同。专业作家需不断塑造多样人格,若视野局限,观察匮乏,难以凭空创造出栩栩如生的新角色。天赋异禀者,笔下人物栩栩如生,余者须勤于观察、积累、修炼,以补天赋之不足。遗憾的是,鲜有作者觉醒此理。
庄墨对任明卿之青睐,源于其无时无刻不在搜集素材的勤勉。此勤奋令庄墨坚信,任明卿即使未臻巅峰,亦能跻身一线。坚信天赋非万能,努力方为关键,庄墨确信,在其指导下,任明卿的作品定能走红,仅是红至何种境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