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不嫁都是原主上辈子的事,爱八卦的老太太说了,上一个闹自杀的小姑娘是陶家抛出的诱饵太诱人,被家里逼的,项家不会逼她,也已经跟媒人表明态度了,陶涛就此别过。
项海澜不爱纠结,过好当下才重要。
至于父母,面对人品有瑕的大儿子,私下会怎样伤心难过,不是她能劝的,一切只能交给时间。
如果时间让项海江做的缺德事被淡化遗忘,她也不会对父母有怨怼,家务事不是非黑即白,人是复杂动物,亲情更是如此。
但她跟项海江是陌生人,虽然这件事没造成最终伤害,但梁子结下了。
她不纠结,不代表她不记仇,这笔账她不会忘,慢慢算。
绿皮火车的窗帘布还没机会拿出来,三奶奶要的是秋天穿的衣服,还早着呢。
倒是项大诚穿着假领子去公社核账,被公社的一个干事看上了,跟项海澜定了两个假领子。
项海澜上次去县城时跟大姐的婆婆王大娘打听过,县里的私人裁缝现在都被收入公家裁缝铺,做一条裤子收费五毛,衣服价格不等,普通棉布褂子五毛,复杂一点的收费一块到一块二,最贵的是呢子大衣,手工费两块。
村里的于裁缝要价能稍微低些,但一般只在农闲的时候才有时间做衣服,赶上过年根本忙不过来。
当然过年的裁缝铺跟后世的发廊一样,哪个地方的裁缝都忙不过来。有些小件衣物,手巧的都自已做了。
她做的假领子不是完整的衣服,对方出布料,她一件收费三毛,做两件给个优惠,五毛。
红旗大队就算工分值钱,出一天工也挣不上五毛,项海澜这算是技术工种的收入。
为了不让人抓小辫子,项大诚专门带女儿去公社做了登记,虽然农村管得没有城里严,但这个年代理论上不允许有管控外的私人收入,登记在册就是村里唯二的裁缝,有了官方认可。
对方送来布料时,还专门配了相应的白色棉线和白色纽扣,这年头连买线都要收布票,做衣服的不成文规矩,自已配辅件。
项海澜看着拿到手的布料有些犯难,姜干事的白色棉布不像卧铺车厢的被套那么硬挺。
他还留了话,想秋冬季时把衬衫衣领翻在外套领子外面,这是现在的流行穿法,显得人精神。
据说是从沪市学的穿法,不愧是时尚之都,在这样的年代也能想方设法地臭美。
项海澜给父亲做的假领子用的是礼服立领的样式,领舌短,缝制得精细一些,领子能坚挺很长时间。
但姜干事想要外翻领,假领子就得采用正常款式,太短不好看。
问题来了,化纤工业没跟上来,连的确良都紧缺,更别说后世制作衬衫领专用的衬布,倒是能从火车上的衣服里拆出一些,但容易穿帮的事情,傻子才会干。
哪怕项海澜的针脚再细密,衬衫洗两次衣领就卷边没型了。
领子不成型,还精神个毛线?这五毛钱可真不好挣。
项海澜想了半天,还真让她想出来一个好主意——衬衫领撑。
现代的高档衬衫为了增加领子的硬度和挺括度,部分会配以领撑,是那种一厘米宽度,四厘米左右的长度,一头圆,另一头尖的片状物。
一般用硬塑料做成,有更高端的用的是金属,还有稀有昂贵的牛角,贝壳材质。
其实领撑由来已久,在这两种材质还没普及的时代,已经有聪明的裁缝启用竹片质地的领撑,这小东西还有个别称叫领撑竹。
东北没竹子,但东北有红松,材质细腻又坚硬,还不容易腐烂。
项海澜让下工回来的三哥帮忙劈木头片,领撑做法简单,按照尺寸削出来,再稍稍打磨一下,费不了多少功夫就能做个十副八副。
项海河不知道妹妹鼓捣这玩意干啥,宠妹狂魔指哪打哪,凡是妹妹要求的,必须加班加点完成。
有了领撑,项海澜在衣领的背面沿着领尖的对角线,缝了两道线,宽度够卡住领撑,尖头朝里插进去,留圆弧一端在外面。
红松密度大,领撑有一定的重量,相应地能给衣领增重,让其更加挺括。
洗衣服时把领撑抽出来,不影响正常清洗。
把做好的假领子交给主顾,姜干事头一次见这种新鲜设计,把领撑插进去试了好几遍,还当场试上了假领子,不大不小,别提多板正了。
“老项,你这闺女到底咋养的?手也太巧了,脑瓜子也灵,还整了根木棍当撑板,我就没穿过比这还立整的衬衫。”姜干事夸得毫无保留。
老项要是长根尾巴,这会儿都得翘老高了,咧着大嘴道:“你也不看看她爹是谁。”
姜干事别看是个中年大老爷们,属于爱俏那一挂的,偷摸告诉老项,“我不是蹭市里领奖的机会跟着去了一趟沪市吗,跟你说哈,人家那的人老会穿了,翻一道领子算啥,我还看到他们领口整了四个颜色搭配,等我攒够布料,还让你闺女给我做,咱也学城里人赶把时髦。”
项大诚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唉呀妈呀,整四道领子,这啥穿法,俄罗斯套娃?”
“管它套不套娃的,好看就行。可惜咱兜比脸还干净,要是有钱,我一定在南京路的百货大楼里买个尽兴。人家沪市就是不一般,那衣服样式比咱这可多多了……”
俩老爷们就沪市人的时尚穿搭,进行了深度交流。好学的老项同志还找根笔全记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