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大亮的那刻,黑色的斗篷让奈芙第一感觉是又遇到了沼泽王。
但那道瘦削佝偻着的身形出卖了他。
“找到您想要的东西了吗?”沃尔夫勾起唇角,加重语气,“亲爱的格里高利神父。”
格里高利转过身,露出那张他们熟悉的脸。
他面目阴狠,声音低沉:“你们,你们怎么知道的!”
“克洛西教堂每一任神父都叫您这个名字,”沃尔夫“哼”了一声,“是不是太巧了?”
“竟然是因为这个,不过——”格里高利望着沃尔夫手中的剑,话音一转,“我们没必要这样,说不好咱们还能合作,各取所需。”
“说说看,神父。”
沃尔夫示意他讲下去,但没有放下手中的剑,奈芙知道眼前的人正浑身紧绷,仍在戒备。
“我只想要那棵草,”格里高利开出了他的条件,“把它给我,我可以帮你们杀了沼泽王。”
沃尔夫笑了笑,似乎不信他说的:“我们都不敢说一定可以,您怎么杀?”
“因为——”格里高利脱下黑色的斗篷,绿色的烟雾笼罩在他的身侧,“我才是那座神庙的守护神。”
奈芙猛然睁大双眼,她下意识就问了出来:“......那您的妻子?”
“是的,你这朵玫瑰想必已经听过我的故事,作为神庙守护神,我被困在克洛西无法离开,我需要那种草来抗衡封禁的力量,去复活我爱的人”
“你才是守护神,那神庙前立着的那座神女像是谁?”奈芙问。
奈芙已经分不清,梦境里见到的神女是真实存在过的,还是只是她的一个虚幻的梦。
格里高利的语气中带着那么些不甘心:“她只是被关在神庙,哼,关得时间久了,反而让我成了神庙的看门狗。”
“你,你就是——”一个名字就在奈芙的嘴边,她身体微微发抖,似乎回到了那个炙热的梦境,浑身有烈焰在焚烧。
“阿纳齐。”格里高利把他的名字说了出来。
随着这个名字被喊出,奈芙脚步开始虚浮,再也站不稳,她摇着头,身体微微向后。
“奈芙,奈芙,你怎么了?”
沃尔夫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没有握剑的那只手臂紧紧扶住她。
“这个交易你们不亏,就算你们拿着那种草也不一定杀得了沼泽王,而我所求的只是离开克洛西,这交易很划算。”
格里高利说完,看向沃尔夫那边:“同意吗,守护者?”
沃尔夫握着剑的手微微收紧,但接着,他就放松了手臂,将横在胸口的剑撑在地面。
“我可以同意,不过——”沃尔夫忽然问道:“你要复活妻子,只离开克洛西恐怕还不够吧?”
格里高利面色一僵,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接着,他的面色开始狰狞起来:“我还需要一颗玫瑰的种子,就是你旁边这位。”
眼前的剑微微震动,沃尔夫一字一句地告诉他:“所以,我不同意,你想都别想。”
他话音刚落,剑锋顿时一转,几乎同时侧过身向后,高声催促:“奈芙,你的魔法呢?”
奈芙猛然回过神,立刻给格里高利下了定身术。
格里高利,现在应该叫他阿纳齐,阴狠的神情还浮在他的脸上,整个人被定在他们的面前。
沃尔夫拖着剑,在地板上划过,刺耳的“嚓嚓”摩擦声钻入奈芙耳间,她有些不舒服地捂住了耳朵。
“不知道为什么,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就想杀了你。弱成这样,也敢说能杀沼泽王?”
沃尔夫的声音很低沉,有些模糊,奈芙听得不清,只能看见原本在地板上拖行的剑被稳稳抬起,又干脆利落的落下。
弧形的血泼溅而出,一颗圆滚滚的头掉落在地,咕噜噜地向奈芙脚边滚去,还没等靠近,被剑身一挡,停了下来。
这血腥的一幕让奈芙心悸得厉害,不是因为阿纳齐的死,而是因为杀死他的那个人。
她的目光落在那把沾了血的重剑上,一只脚已经背叛了她的身体,向后撤了一步。
此时,沃尔夫转过身,拎着那把带血的剑向她走来。
好像此刻,沃尔夫才反应过来自已刚才做了什么事情,他有些不确定地说:“奈芙,我——”
话没有说完,他换了另外一句,是个疑问的语气。
“你怕我么?”
血沿着剑身滑落,缓缓滴下,在地板上积聚成一小滩血迹。
她应该是怕的,但还是伸出手,放在握剑的那只微凉的手臂上。
当啷一声,是沃尔夫松了手中的剑。
重剑落地,砸在地板上,声音很是沉闷,剑身震颤了一会儿才停下。
·
“呼”的一下,格林推开房门,看到屋内的景象,眼珠差点就要从眼眶中跑了出来。
“我说沃尔夫你,你不能因为我杀了一个人,你也要杀一个人吧,这下完了,咱们都不干净了。”
格林趴在地上,边擦地板边抱怨:“而且你就不能到外面砍吗?房间搞成这样,还让丽莲怎么睡?”
沃尔夫一句话没说,蹲在那儿跟格林一起清理地板,旁边那具尸体已经被床单捆好,等下他们还得趁着月黑风高出去把尸体埋了。
刚清理完地面,门又被“呼”的一声打开。
格林惊恐地张大嘴巴,下一刻,就见丽莲出现在门口。
她满面倦容,但看到格林满手鲜血后立刻来了精神。
“格林,你还有完没完了?杀人上瘾了吗?”丽莲怒吼一声,转身就走。
“丽莲,这事儿我可以解释。”格林焦急地站起身,追了出去。
一个小时后。
“吭哧吭哧——吭哧吭哧——”
“格林,有些事情,你最好是骗我一辈子,别让我发现。”丽莲呼吸急促地说。
“那怎么行,我什么事情是你不知道的。”格林微微向她那边靠了靠。
“所以知道的结果就是——不但要夜值,还要帮你们埋人,我真是把命都卖给你们了!”
丽莲用袖子抹了一把汗,见坑挖得差不多了,一铲子横在湿润的土上,她直了直腰,告诉他们:“来吧,先生们,天快亮了,该让神父安息了。”
奈芙守在一边,盯着教堂外面的动静,眼神一偏,落在半陷在泥土中的那把重剑,直到眼眶酸痛,她才将视线移向远处的天空。
青灰色的天空已经微微泛蓝,在变成红色之前,所有罪恶被深深埋葬在教堂花园的角落,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