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石,水草,紧紧缠绕。
奈芙和沃尔夫穿过如墓地般杂乱无章的碎石,越过那些野蛮恣意生长的水草,沿着湖底乱石朝深处走去。
不知道从哪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吸引了奈芙的注意。
她循着声音望去,就在他们头顶上方那片透明气泡之外,有颜色鲜艳的鱼在水草中穿梭而过。
一只鱼被紧密的水草死死缠绕,大张着鱼唇,浑身动弹不得,奈芙瞬移到空中,将手伸出气泡外,连水草和鱼一起拿了下来。
可怜的鱼进入气泡后,喘息得更加剧烈,不停摇摆它的尾巴,奈芙只好抬起手臂,往上一抛。
接着,就见这条鱼穿越了那层气泡,重新回到上方的水域,微微一晃,摇着尾巴很快游走。
沃尔夫抱臂看她:“第一次见这样放生鱼的......你这手法像送走一只鸟。”而奈芙则看着自已刚刚抽回的湿漉漉的手。
好吧,她的手法是随意了一点,不过她确认了一件事情,这层气泡阻隔了外面的水流,在气泡内部可以自由呼吸。
不但她活得好好的,沃尔夫也没什么问题。
现在唯一有问题的是,他们在水底气泡内几乎辨认不清方向,神庙的半点影子都没看到,也不知道该怎么从这地方出去。
“咯吱咯吱——”
一阵混乱的脚步声传入耳间,奈芙和沃尔夫对视一眼,向一侧望去。
随着脚步踩踏的声音渐渐变大,十几个样貌凶狠的身影晃晃悠悠出现在他们面前,各个手里握着棍棒和粗大的刀。
对方一见奈芙,瞬间愣住,奈芙也跟着一起愣住,因为她已经认出了对面这群讨厌的家伙。
就是他们,不久前在某个不可描述的地方骗了她一个金币。
奈芙身体一滞,脑中再次思考了那个问题——怎么打,能不能打以及能不能打赢。
为首那个草木兄弟面色僵硬,和奈芙对视了好一会儿,才听他缓缓开口:
“不就是收了你一个金币,不至于都追到这儿来吧?!”
他这话瞬间打破了剑拔弩张的气氛,奈芙微微松了一口气。
再次给了一个金币后,她和沃尔夫被带到草木在水底的居住区——那是一大片低洼的开阔空地。
俯身向下看,房屋层层环绕,形成一圈圈完美的圆形,正中央的白色建筑高大威严,被无数根带着棱角的立柱稳稳撑起,风格与四周格格不入。
甚至都不需要有人跟他们解释和提示,奈芙就知道中心的建筑一定就是那座神庙,而他们要探寻的东西很可能就隐藏在神庙中。
“既然你们要去沼泽王的宫殿送死,我们就不陪着了。”草木兄弟爽快地说了一句,把刚到手的金币向上一抛,接在手里,转身离开。
送死是不可能送死的。
奈芙拉着沃尔夫穿过那圈圈层层的环形房屋,瞬移到白色神庙前。
原本他们应该直接进去,但奈芙的脚步莫名在神庙门口一顿。
门口矗立着高大的神女雕像,上方蓝色水流如同神明释放的怒火,自高处倾泻而下,碰到气泡屏障后喷涌绽开,变成一道蓝色的火焰,笼罩在神女像头顶。
神像脚下埋藏着深浅不一的腐烂尸骨,有些陷在衣服和水底淤泥中,有些明晃晃地裸在外侧。
一旁竖着神明的遗迹——高大的纪念碑碎了一角,残余的躯体上刻着浅浅的浮雕,依稀是花、剑和某种长相奇怪的动物图案,还有沃尔夫和奈芙都看不懂的神秘文字。
沃尔夫碰了碰她的手臂,示意他们该进去了。
原本奈芙打算用个隐身的法术,但一进入神庙内部,才发现没有这个必要,因为里面根本没有守卫。
他们踩着神庙的地砖,缓缓向内而行。
墙壁两侧的石块破损龟裂,覆盖在上面的金色壁画像故事一般缓缓展开,袒露在他们面前,色彩灿烂夺目。
神庙一楼应该是被改造过,宽大的空间被分割成了一个个较小一些的房间,但许多房间都是空的,没有任何摆设。
一间间看过去,奈芙和沃尔夫很快就走到最后一间房,这次终于有了点不一样的地方。
贝壳制作成的床四周镶满珍珠,桌子上放着空花瓶和一些画,旁侧有个宽大的衣橱。
奈芙的目光落在桌子上的画。
画上是正在绽放柔美线条的一朵花,花瓣舒展散开,以一个温柔的姿势下落,不过就是色调有些奇怪——这花的颜色是灰色。
“你在躲我?”
一道阴鸷的嗓音突然闯入耳畔,奈芙呼吸瞬间加快,惊魂不定地望向沃尔夫。
那是个她听过就再也无法忘记的声音。
接着,一道轻柔的声音回答了他:“放开,你要做什么?”
奈芙觉得这个声音好像在哪听过,但没等她多想一秒钟,就被沃尔夫拽着躲入衣柜里。
荆棘王的声音明显有那么些无赖:
“哥哥又不在,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王说过了,让你安心娶新娘,他在外面帮你找夺回神力的办法,现在你不应该跑到这里来找我。”
空气静了一瞬,但接下来荆棘王的话让奈芙浑身直冒冷汗。
“我是不会娶那个玫瑰的,她已经有男人了,我巴不得她跟别人在一起。”
“你说这些,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话音刚落,奈芙顿觉一道充满审视的视线落在她身上,衣柜内的黑暗也抵挡不住这道灼灼的目光。
轻轻的声音,带着微微的喘息一起落在她的后颈:“他说的那个玫瑰,是你吗?”
奈芙之前只把十分重要的事情告诉了沃尔夫,比如威胁她偷黄金天秤和荆棘王就是赛琳娜。
在她心里,她跟荆棘王的那点过往不是奈芙不想说,是真的没找到什么机会说,而且也没什么说的必要。
从荆棘王没按时间来找她,让她在迷途森林里等了一整年,她就知道这个荆棘王根本不喜欢她,刚好大家可以一拍两散。
奈芙没有回答,但她的沉默已经帮她回答了。
一只手臂横在她的脖颈处,微微收紧,奈芙差点惊呼出声,又被另一只粗粝的手掌捂住。
因为荆棘王在短暂的沉默后再次开口,这次他说的话是——
“怎么跟你没关系,你知道我为了回来找你,在维拉若夫那个鬼地方,都牺牲了什么吗?我甚至连——”
荆棘王这语气带着点不堪回首的意思,好像是曾经受到了莫大的屈辱。
环着奈芙的手臂瞬间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