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男人盯着莫里斯，袖口一甩，催促他：“亲爱的老朋友，该你了。”
莫里斯收回望着花园深处的目光，望向桌子上的棋盘，也捏起一个棋子，手微微一顿，向前移动一格。
奈芙和丽莲的面前是没有边际的花园，石质小径在她们脚下，向远处不断分岔、蔓延，渐渐隐没在一片绿色中。
目之所及，全是绿色。
还是会变的绿色。
她们只要向前一步，身后的小径立刻消失。
奈芙明白了，这是个迷宫，而且还是随时会变的迷宫。
丽莲还要继续往前走，被奈芙拉住衣角。
“不去......找一下出口吗？”丽莲迟疑地问她。
奈芙直接坐到地上，拉了丽莲一把，想拽着她坐下，但没拉动。
丽莲的神情好像是没太明白。
“这种事情我有经验，一般来说，这种地方进来了就很难出去。”
丽莲抬头看了眼错杂的小径。
在这种不正常的地方，丽莲最终选择听奈芙的，也跟着她坐下，积攒体力，顺便聊聊天。
“奈芙，你说的这个——当你爬不起来的时候，就不要爬，听上去好像很有道理。”
只要她们不动，四周就没有变化，除了走不出这个迷宫外，好像也没什么特殊的。
她们的四周很安静，空气中隐约有花的香气。
如果不是知道还陷在危险之中，现在的场景应该是姐妹夜间的悄悄话时间。
“丽莲，莫里斯确实该杀，早知道应该把沃尔夫他们叫上，你刚才听到他们说的了吗？要异化这个小镇一半的人。”
“是，没想到他这几年越来越变态了，”丽莲轻笑了声，“不过，我要杀他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奈芙猛然一惊。
她微微感知到这是有八卦的故事可以听的语气，这种事情她一向不能错过，这次也要狠狠抓住机会。
几乎翻身而起，膝盖蹭着就过去了，她靠在丽莲身边，用亮晶晶的眼神望她：“能不能跟我说说？”
丽莲绷起脸：“不能。”
奈芙瞬间沮丧，低着头重新坐了回去：“好吧，跟沃尔夫一样小气。”
丽莲看她这副难受的样子，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说：“......那就只讲一点。”
奈芙瞬间抬起头，两眼冒光，坐到丽莲对面，整了整裙摆。
这是个要认真听故事的姿势。
随着她的动作，淡淡的花香散开，丽莲也好像闻到了三年前的香气。
“朱利安，你真讨厌，总是这样吓我！”
朱利安斜斜坐在餐桌上，将刚刚把柔弱少女惊吓到的黑色旗子拿了回来，在手中缓缓打开，放到她面前。
“丽莲，别弄你那些花儿了，来来来，看看这是什么，保证你没见过。”
朱利安手中的黑旗有些地方破了洞，旗上是白色骷髅，双眼黑洞，腿骨交叉。
见她摇摇头，朱利安继续说起来：“莫里斯叔叔带回来的，这是海盗旗，他刚从英格里那儿回来，我听说那里有——”
手里的紫藤花重重摔在地上，淡紫色花瓣散了一地，朱利安狐疑地看她：“嘿，你这是怎么了？”
丽莲浑身发抖：“怎么办，朱利安，这次应该到我了......”
她话还没说完，餐厅的门忽然被推开，管家快步走进来。
“按照规矩准备一份葡萄汁——”管家的视线往餐桌前一扫，猛然发现了什么，瞬间闭了嘴，恭恭敬敬站到一侧。
朱利安冲管家点点头，挥挥手示意他可以先下去了。
餐厅门重新关上。
丽莲将榨好的葡萄汁倒入杯中，哆哆嗦嗦地拿起旁侧的刀，放在一侧手臂上。
“原来你怕这个，”朱利安从她手里一把夺过刀，在自已手臂上轻轻一划，将浓深的液体滴入杯中，冲她眨眨眼，“放心去吧，叔叔最讨厌我，一定不会喜欢的。”
丽莲迟疑地问：“万一他喜欢怎么办？”
朱利安笑了，催她：“大不了再像小时候一样被他打一顿，快去快回，回来给我泡杯紫藤花茶。”
摇晃的液体在杯中震荡，泛起一层细碎的泡沫。
一只手伸向托盘，握住冰凉的玻璃杯，杯中液体一饮而尽。
莫里斯阴鸷的眼神望向跪在地板上高举托盘的丽莲，目光落在她还在微微颤抖的瘦弱身形上。
下一刻托盘被扫落在地，一只手扯住绣花衬裙的一角，另一只手迫使她抬头。
“长得这样一般，但你这血——”
一声尖叫后，莫里斯从脖颈处缓缓抬起头，闭着眼舔了舔嘴唇，那是个回味的表情。
但很快，他眉头皱起，神色剧烈变化，他掐着丽莲的下颌，把她按到脚边的玻璃杯前，问她：“是谁的？”
“丽莲，还有吗还有吗？”奈芙晃晃她的手臂。
在奈芙不停地追问下，丽莲每叹一口气，就告诉她一段后面的故事。
“当晚，我们乔装逃了出来，原本计划要去看英格里的海盗，听说那儿有一个修建在峡谷两侧的小镇，住的全是私奔过去的人。”
“但——刚到维拉若夫，就被发现已经变异了。”
奈芙似乎已经猜到什么，她望向丽莲，见丽莲对她也点点头，证实了她的想法。
“我寄了信，告诉莫里斯朱利安已经死了，他......他竟然大言不惭地告诉我就是他干的。我今天必须——”
一棵灌木被拳头砸中，狠狠晃了晃才停下。
·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灌木丛传来，细小又微弱，像是有夜间觅食的动物经过。
“沃尔夫，你为什么改变主意，又决定要帮丽莲杀人，是不是今天一早出去又查到了什么？”
格林紧紧跟在沃尔夫身后，两人猫着腰小心地在花园的灌木丛中穿行。
沃尔夫停下，把格林拉低了一些，他们的姿势几乎是趴在草丛间。沃尔夫压低声音：“我问你，丽莲的丈夫叫什么？”
几乎不用思考，格林脱口而出：“朱利安。”
至于格林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因为丽莲就把他丈夫埋在自已家门前了，还亲手刻了个石板插在那儿。
不管你想不想看，每次去找她必须得看上一眼，格林为了不惹丽莲生气，还要隔三差五专门去献朵花。
“这个小镇，丽莲的名字没人认识，但朱利安——”沃尔夫瞥见几个仆人拎着灯向他们的方向走来，拎着格林向另一侧避开。
等到了安静的角落，他才说出调查的结果：“莫里斯是朱利安的叔叔。”
格林惊讶地睁大双眼：“原来是叔侄关系。”
沃尔夫叹了口气，继续说：“问题就在这儿，你肯定想不到。”
他直接告诉格林：“是叔侄关系没错，但朱利安是莫里斯的侄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