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处长没有理会杨兴的反应,继续道:“李晓刚被定义为被俘叛节,将在不日被移送军事劳改场,在那里短暂过渡后,将被遣送回原籍,继续接受劳动管教。”
杨兴猛地站起了,激动地说:“高处长,这样对待李指导员会不会太苛刻啦?”
高处长这时必须装出严肃冷漠。他冷静地对杨兴说:“杨兴,这是上级政治部对他的最后定性,这不用质疑。”
接着,高处长也站起来,走到杨兴跟前,轻轻按了按他的肩膀,把他重新按在座位上,他长叹一口气,说道:“杨兴啊,你认真想一想,他是指导员,被俘后,没有被敌人审问,在敌人的战俘营,他得到了完全不同于其他战俘的待遇,这很异常,虽然没有一点证据证明他叛节,但也没有一点证据证明他没有叛变。加上1连异常丢失阵地,从军事角度说,他也必须承当丢失阵地的责任。”
“这也是很多同志,包括他的老上级、老战友们,为他证明,不遗余力地奔走,这才给了他这个机会。接受劳教怎样也好过一辈子被关押在这里,接受无休止的审查。”
杨兴听到这里,显然也认识到了这是一个妥协的处理结果,他在军事监狱里,多多少少也接触到一些事情,就像315高地的丢失,如果认真追究,李晓刚最轻也会落得过撤职解除军籍的处分,很有可能会被判处军事监禁多年,如果当时在战场,如果事态严重,甚至上级枪毙他,也没人敢说什么不对。
他沮丧着望向高处长,从内心接受了这个结局。他 带着哀求的眼神,请求高处长给他一个机会,让自已见见他。高处长摇摇头:“杨兴,你不能见他,你去见他只能害了他,也会害了你自已。这也是我要将你调离公安中队的原因。”
高处长继续道:“你既然选择继续留在部队,那就去青海军垦农场,在那里,我已经跟你安排好一个物资管理处连级干事的位置。你要记住,在那里工作要少发言,做好自已的本职工作。等机会提升,再调去别的部队。”
“杨兴,其实你自已应该知道,你的身体已经不适合在一线战斗部队工作,这也是你被安排进入公安军的原因,即使后面你留在部队,也只会从事辅助工作,这点你一定要记住。”
三天后,杨兴接到了调令,他收拾好行李,带着复杂的心情,再次看了一遍自已这一年多待过的地方,这里的经历,恐怕他一生也不会遗忘。
杨兴原本想与高处长告别,去他办公室的路上,却见到了好久没露面的老王,老王告诉杨兴,高处长与小刘都不在,他们赶去西宁,处置老刘同志牺牲后的善后事情。
老王知道杨兴的一些情况,还有2177的事情。与杨兴相处这段时间,他很清楚杨兴的为人,他拍了拍杨兴的肩膀,轻声对他说:“小杨啊,农垦场离这里并不远,也就半天功夫,我时间你多回来看看,我有时间也会过去看你。”
“还有,高处长也要调走了,据说是升任青海军区政治部副主任,你以后去西宁,要多跟他联系。”,紧接着,老王低声对杨兴说:“2177也会在近期送去青海那边的劳教所。原本他应该先送去你们农场那边劳教一段时间,再遣返回原籍,因为你调去农垦场,高处长安排将他直接调劳教所了。”
老王见到杨兴沮丧的样子,安慰道:“你也别怪高处长,对2177来说,这已经是他最好的结局了。”
跟着,老王低声附在杨兴耳边说:“上级军事审判庭原计划判处2177叛国罪。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是高处长与188师前任领导为他争取到的最好结果。你知道吗,高处长这样的安排,也是承担了好大的风险,如果2177一旦发现有异常,高处长很可能会被牵连。”
杨兴终于明白了高处长的苦心,他表面给人一副严肃刻板的面孔,好似一点人情也没有的样子,实际上,他的内心一样热血心肠,杨兴知道,高处长对188师这些幸存的战友,都有军人、战友抹不去的那一份情意。其实,188师上至师首长,下至每一个战士,你说谁会没有军人、战友这一份真挚的情感。
杨兴恋恋不舍,他最终没有违背高处长的意思去见2177一面,哪怕是远远地再看他一眼也没有。带着无尽的遗憾,他离开了青海军事监狱,踏上他的又一征程。
其实高处长并没有离开监狱,他这是特意躲着杨兴,他生怕自已经不住杨兴的请求,最后同意杨兴去见2177李晓刚为杨兴的未来留下隐患。
其实,把2177放到青海监狱来,就是上面某些人的意思,他们经过多方调查,从中了解到杨兴与1连,与李晓刚等的关系,他们希望通过杨兴,来诱引2177,借此看能不能抓住2177的弱点,从中找出2177叛国的罪证。
他们根本没有为2177求证他很可能是无辜的机会。同样,如果杨兴与2177接触没有实现这一目的,有可能杨兴因此也会被牵连。因为315阵地说不清楚的情况,所有活着的1连幸存者,谁都可能是嫌疑者。不管你立了什么样的战功,作出了怎样的贡献。
高处长很清楚,杨兴按照他的战功,如果他留在45师,至少二等战功,甚至一等功也不是不可能。然而他回到188师,尽管他身受重伤,也仅仅给了一个三等功的原因。
杨兴就这样离开了这个旋涡,这是高处长最乐意看到的,在这之前,他反复告诫杨兴,不能把李晓刚最后的处理告诉其他战友,他不能把他们牵连进来。他已经看到了国内正在激起一场巨大的政治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