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野确认要驯服那只头犬以后,工作人员再三建议他另套上一层防护装备,并且在经验老道的训犬员的陪同下进入栅栏。
见工作人员一脸紧张的模样,随野一边套防具,一边随口问了句那只头犬有什么特别之处,能让他们这么如临大敌。
“在我们捕捉到它之前,它杀了不下百人。”
工作人员现在提起来,仍心有余悸。
“您…要不再考虑一下?半小时后,第二批拉多克斯犬就到了,到时候您可以换一只相对比较温顺的。”
“哦,没事,就它了。”
换来换去太麻烦,随野只想赶紧弄完赶紧走人。
眼睛紧盯着那只金色头犬。
“说到底也就是只笼中困犬。”
他单手一拢,绑好防具的束缚带,抬手制止想要跟上前的训犬员,“麻烦你们别跟过来,我自已会看着办。”
说罢,他抬脚独自朝栅栏的方向走去。
随野此番不仅婉拒了经验丰富的老训犬员的陪同,甚至连防具都没穿全,套了个护胸就过去了,这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工作人员也没料到随野会这么莽。快被吓死,连忙冲过去想拦住他,“先生!…”
话没说完,身后突然窜出来只白虎,横在他身前,将他的去路挡得严严实实。
眼见随野的身影消失在栅栏入口,无端被拦工作人员倒吸一口冷气。
他刚想强调这种行为有多危险,眼神一瞥,却骇然发现燕先生不知什么时候也套好了防具。
似乎是工作人员的表情太难看,燕先生好心解释一句:“不用担心,出了事我们自已会负责,不会牵连到你。”
说完,一人一虎旁若无人般,紧随其后,走向关押那只凶残野蛮的拉多克斯头犬的囚笼。
一连放进去两个不怕死的,苦口婆心一大堆,结果到头来谁也没劝住的工作人员,现在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他与站在原地的费多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无奈。
就训吧,两个活爹。
*
栅栏总共有三层,每层中间相隔十米,作为缓冲带,以防恶犬破笼伤人。
在随野进入第二层的时候,头犬似乎注意到了随野。
它仍旧维持着半趴的姿势,动了动脑袋,似乎在观察来人。
数秒后,他蓦地起身,一扫先前的漫不经心,四肢绷紧,脊背拱起微微向前压——
这是犬科动物感受到威胁时会做出的攻击姿势。
随野在三层栅栏的入口处停下脚步,没再往里进。
要驯服野生的拉多克斯犬,不拘泥于任何固定形式与手段,可以通过食物引诱,鞭抽棍打等等方式,建立命令体系。
随野本来打算用他当年在修真世界的御兽派里偷师来的歪门邪道,简单粗暴控制这只头犬的心智,迫使让它臣服于自已。
但发现燕先生阴魂不散,又紧追上来的时候,随野又临时改变了主意。
余光瞥向挂在二层栅栏上的各种“训诫道具”,随野眉头一挑,忽得勾唇轻笑。
自打碰见这个人,心底就隐隐有一个想法。
既然他自已送上门来,那就顺道验证一下吧。
*
随野走在前头,后进来的燕先生跟白虎的速度不算快,存了看戏的意思,就一直慢吞吞跟着,但视线却是一刻未曾离开过那道高挑随意的背影。
见随野在三层栅栏口徘徊了一阵,似乎在挑什么东西,燕先生低头望向迫不及待,不停低吼的白虎。
他按着白虎的脑袋揉了一把,示意它稍安勿躁:
“我知道你忍不住,但我们得等他走投无路的时候才能出手,不然他不会放下戒备,让我们靠近的。”
白虎像是听懂了,磨磨爪子,倒是没再催促燕先生。
等随野进到三层栅栏,他们又在二层不远不近的距离停了一会儿。
估摸着随野快撑不下去了,燕先生才准许白虎跟他一块进到三层。
然而刚进去,还没看清里面全貌,猝然袭来一根鞭子,迎面而来的鞭风凌厉,轰鸣刺耳的破空声在耳边炸开。
燕先生神色一凝,连忙朝旁侧躲去,他身边的白虎避之不及,被抽中了尾巴尖儿,发出一声哀嚎。
来不及多想,紧跟着又是一鞭,夹杂着一声低喝,“让开!”
燕先生一扭头,就看到那只头犬嘶吼着朝他扑过来,模样狰狞气势骇人。
而随野紧追头犬其后,手里攥着一根细细长长的赤红鞭子,每一次甩鞭时,自小臂而起的肌肉,就会绷成一条条漂亮且有力量感的线条。
因为没套沉重的腿部防具,他的步子又轻又快,像片秋风里的树叶,在栅栏里不受阻碍地跳上跃下。
偏偏甩出去的鞭子猎猎作响,这样狠的力道,要是真落到身上,皮开肉绽都是小的。
燕先生这才意识到他低估了随野。
照这样下去,恐怕用不着他,随野自已就能把这头桀骜不驯的野犬驯服。
燕先生一边想着之后该拿什么法子靠近随野,一边领着白虎朝随野的攻击范围外边退。
可退着退着,燕先生忽得察觉到事情有点不对劲。
他发现随野甩鞭的的方式很奇怪,每次甩出去的鞭子尖儿都是擦着头犬的身体过去,又“恰好”冲试图撤退的他袭来。
一次两次是巧合,可一连躲开三鞭,又继续对上随野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跟越靠越近的鞭子以后!
燕先生忽得明白:他其实担心的不应该是那只野狗,而是他自已。
他早已没有之前的气定神闲,避开头犬的爪子,拧眉看向跳到它背上的随野,呼吸微乱,“随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随野嵴背紧绷,躬身半蹲在犬背上,拽住它的鬃毛,没有理会他。
头犬因为受惊跟愤怒挣扎得异常厉害,随野的身形却是稳稳当当,纹丝不乱。
头犬载着随野,毫无章法地朝燕先生这边狂扑过来,燕先生急急退避,却冷不丁对上随野投过来的视线。
随野背对着光,光晕模糊了他的面容,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燕先生却将那双望过来的眼看得真切,里面有戏谑,审视,跟一派寂然——
在某个瞬间,燕先生听到了自已心脏狂跳的声音,一下一下,几乎要穿破皮肤与骨骼,迸溅出来。
相比被头犬咬到,随野眼里的冷漠与轻蔑反倒更让燕先生感到心悸。
看着越来越近的随野,看他紧绷起来的身体,看他攥着鞭布满青筋的手,他视万物为尘土的漠然表情。
燕先生感觉他的呼吸都跟着狂跳的心脏沸腾起来了。
与头犬凶猛攻击一并到来的,还有随野轻飘飘一句:
“好玩吗,时上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