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石川太郎终于在一条狭窄的小巷中截住了那只恶鬼。
这是他追踪已久的目标,体型庞大,却总是躲躲藏藏,像一团模糊的烟雾隐匿在黑暗中。
“就是你,在我的管辖区作乱?”石川太郎语气残忍而冰冷。
他早已认出,这就是最近一直在他的管辖区内肆虐的新出现的恶鬼。
多名剑士在面对这只鬼时连信号烟花都未能放出,便被偷袭而惨死,尸体残破不堪。
石川太郎每次看到他们的遗体,都在心中默默发誓要将这恶鬼斩尽杀绝。
愤怒在他胸中燃烧,石川太郎额头青筋暴起,脸上青绿色的风车般斑纹逐渐浮现,他不再压抑内心的怒火,
“风之呼吸 壹之型 尘旋风·削斩!”
石川太郎挥舞起手中的巨型双爪,怒吼着冲向烟雾中的目标,旋风般的利刃撕裂空气,强烈的冲击波震碎巷道地面。
然而那烟罗根本不和石川太郎对殴,他如烟尘般消散,只在风中留下刺耳的冷笑声:
“嘿嘿,太阳要出来了,我才不要和你玩。”
“等下次,我一定要把你变成鬼,带回去让大人好好的奖励我!据说你可是柱啊,最近还没有鬼杀死柱呢!”烟罗阴森的声音回荡在巷子里。
如果将这个强大的会使用呼吸的男人变成鬼带回去,那位大人一定会狠狠的奖励我吧,超过那个该死的靠着几分姿色的‘温柔乡’。
烟罗忿忿不平的想,凭什么就只有那只鬼获得了大人青睐?就因为他追随大人最久吗?
看起来没有一点本事的家伙。
“血鬼术·无踪。”他两手十指相互交叉结出一个手印,瞬间烟消云散,无影无踪。
石川太郎扑了个空,壹之型的余波猛烈地将面前巷子的围墙击碎。
露出墙后衣着贫寒,一直瑟瑟发抖抱在一起的瘦弱兄妹。
石川太郎缓缓走近,冷峻的面容柔和了几分,他扯出一点笑容,从衣兜里掏出几十文钱和一个装满食物的小包袱,轻轻推到他们面前。
面对恶鬼时的凶神恶煞早已不见,他如同一个想要保护孩子的普通人。
看着兄妹俩露出感激的目光,石川太郎默默转身,迎着初升的太阳离开了巷子。
这个月里,他一直在追踪那只该死的鬼,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回到贫民窟看看那些生活凄惨的孩子们。
每次看见他们,他都会想起自已和幸子。
风柱石川太郎与石川幸子都是来自贫民窟的小孩。
他和幸子本来没有姓氏,后来他为他们取“石川”为姓,是希望他们能像江河山川一般坚韧不拔,永不倒下。
年幼的太郎不明白,为什么弟弟妹妹们一个接一个死去。他们像秋天的野草,枯萎后再无生机。
父母拼命工作,却仍然无力改变这种命运。
直到幸子出生,她是个皱巴巴的小女孩,脆弱得像一阵风都能吹散。经历了太多生死的太郎,以为她也撑不过几天。
但比小孩更快死去的是他的父母。
在应仁之乱来临之前,这个国家就已经暴动不安。
邻居叫他去救人时,他拼命奔跑,却终究没赶上。
父母被意外卷入武士的斗争之中,也如路边的杂草般死去。
十岁的太郎一具具,一步步的拖着父母的尸体离开路边,他甚至没有草席。用石块,用树枝,用手指,一点点的挖出能够埋葬两具尸体的坑,草草的将父母掩埋。
两天不眠不休的太郎,回家时听到了虚弱的哭声。
神情空洞的太郎眼里闪过一道光芒,已经被他遗忘的最小的妹妹还没死。
两日不吃不喝的小婴儿居然还活着。
顽强的,没有像野草一样的死去。
太郎颤抖着给小孩喂了一点点米汤糊糊,清理小孩的排泄物,为小孩换上干净的衣物。
那个顽强的小生命在他手中延续,太郎将她视为自已活下去的唯一希望。为她取名为“幸”,那是他唯一的幸运。
他开始背着妹妹干活,小姑娘非常乖巧,不哭不闹,也在太郎的照料下一直的活着。
不久后,经常来到贫民窟的前任风柱遇到了背着妹妹的太郎。
太郎早已知道这个总是来救济贫民的武士,与害死他父母的武士不同。虽然看似凶恶,但总是会来到他们这里,帮助那些快饿死的小孩。
前任风柱的精力有限,以前的太郎有着父母,不在他的照顾范围,但每次看见小小的太郎也会和煦的微笑。
那一天,太郎背着妹妹堵住了前任风柱,他跪伏在地,卑微的恳请带走他的妹妹。
他可以一直活着,父母,其他的弟弟妹妹都活不过他,幸子不能跟着他。
前任风柱看着那个瘦弱得快饿死的男孩,眼中是浓浓的死志,以及被他视为珍宝捧在手中渴望他带走的小孩。又动了恻隐之心。
“跟着我也会很苦,还会有性命之忧,你也愿意?”
太郎毫不犹豫地回答:“愿意。”
他只想让妹妹活下去,再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
前任风柱已经收留了许多游离失所的小孩,还用巡查的闲余时间关注更多的贫民区孤儿,即便鬼杀队的报酬很是丰厚,也经不住他在乱世中如佛陀般的善心。
他也知道自已救不了所有人,于是他将太郎与幸子带回后,认真的告诉太郎,必须靠着自已,去拼搏,去变强,才能保护妹妹。
太郎早就理解这一切,他适应得极好,顽强的生命力,上天赐予般的习武的身体,让他在十二岁时就正式跟着前任风柱学习如风般的武艺。
那时候的鬼杀队,只有日轮刀能够对鬼造成伤害,前任风柱经常伤痕累累的回来。
直到有一天,太郎在前风柱的管辖区里看见了信号烟花,他努力的奔跑着,但是晚了一步。前任风柱再也没有回来。
十八岁的太郎成为了新的风柱。他接过了风柱的称号,肩负起保护之责。
不久后,炎柱带着改变一切的继国缘一回来了。
感受着风之呼吸的威力,太郎无时无刻的想,如果再早一点,前任风柱习得呼吸法后会不会不会死。
可惜,没有如果。
在那之后,石川太郎便做起了前任风柱做过的事情,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照料孤儿,将前任风柱的善,传承下去。
正当石川太郎即将接近他平日里常去的贫民窟时,突然有种心悸的感觉传来。
那是一种喘不上气的感觉,他浑身发颤,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吸走了全部力量。
石川太郎将双爪狠狠的插入地面,试图支撑自已站起。
但他能感觉到他双脚不停的颤抖,力量仿佛被提前消耗一空。
他的视线逐渐模糊,呼吸也变得艰难。
这是...怎么了?
我这是要死了吗?
我怎么能死在这里?
我甚至不是在与鬼的对战中死去?
已经面目模糊的父母,记不清名字与年纪的弟弟妹妹们,引领着他,如他人生的明灯般的前任风柱,一幅幅画面在他的眼前浮现。
他们都死了。
而现在,终于轮到他了。
爸爸妈妈,弟弟妹妹,师傅,太郎来了。
幸子啊,哥哥希望你性格如岩石般顽强,生命如川河般川流不息。
带着哥哥的希望,活下去吧,幸运的活下去。
哥哥不能保护你了。
石川太郎在心里默默祈愿,闭上了眼睛,任由最后的力气随风而去。
他在五月末死在了一个无人问津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