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那低磁的声音,谢运儿的脑袋本来晕晕沉沉,竟然真的听了他的话,老老实实地睡了过去,堕入了更深的梦境。
在梦中,她见到了自已的祖母,正站在桃花村的家门前,半个身子隐在一簇茂盛的竹林中。
她飞速地跑过去,想要拉上她的手,可是人影忽近忽远,她始终走不到终点。
“祖母……”
睡梦中的人眼角含泪,睫毛微颤,轻声喊着,似乎承受了无限的苦痛。
林凤君坐在床头,轻轻拍了拍床上的小女人,床上的小身体却蜷缩着,似乎在极力躲避着什么。
温曲阑蹙眉,端着一碗汤药,
“凤君姐,你说运儿姐从皇宫回来,发生了什么事呢?”
“我看到,好像是夏大人送她回来的,为什么他什么都不说就走了,还有,为什么是他送运儿姐……”
林凤君接过碗,拿起汤匙轻摇,略微有点不满,打断了她的话,
“她没事,一会就醒了。你先出去吧,别吵到她。”
不过对面的人油盐不进,并不理会,仍然走神,继续追问,
“凤君姐,夏大人让我们住这里,也算是对我们有恩,我看他神色疲惫,我可以给他送点滋补身体的汤药吗?”
林凤君拿着汤匙的手顿了顿,想要继续刮散那股子热气后喂药,毕竟年龄在那儿摆着,一眼就看破了温曲阑的心思,想了想还是准备给她一个提示,
“曲阑,你记住,我们住在这里,是因为谢运儿的缘故,要感谢也应该是感谢她,懂吗?你忘了当初是谁愿意带上我们来天都城了?”
被揭穿的人,面露几分窘迫,
“可是,凤君姐,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
温曲阑轻咬下了唇瓣,绯红的面色发白,
“我知道,夏大人,不是我这种人,可以惦记的,我不配。”
就在刚才,她站在廊亭中晒制新鲜的药材,突然撞见了一袭黑衣的夏无为匆匆离去,来不及思考,她嘴边轻轻飘落出来轻如柳絮的问候,
“夏大人要走吗?”
男人高高在上,巍峨的身影暂停了一瞬,只冷觑了她一眼,嗓音含沙,
“嗯”。
忽然见到了这个让她日思夜想的男人,少女的脸色立刻变得绯红,心跳呼吸也开始不正常。
带着期待来到了谢运儿的房间,果然,就看见了林凤君在这儿。
现在,因为林凤君的一席话,让她的心如同被放逐荒野。
眼睛正变红,心也跟着暗暗发酸,嘉儿无声地走了进来,
“林姐姐,风正一大人在门口了,要不要……”
嘉儿说着便瞧了眼床上沉睡的人,那白霜般美的脸,因为合上了眼睛,少了几分灵动和乖张,却增了几分静雅,不禁有一些担忧,
“谢姐姐这是怎么了?”
床上的人的美眸缓缓睁开,慢慢拽回在迷梦中走失的灵魂。
刚睁眼,就由远及近,见到眼前三张或焦急或疑惑或担心的脸。
搜寻了一圈,却没看到那张想见到的脸,于是掩饰了心里的那点失落地问道,
“嘉儿,谁来了?”
“谢姐姐,你醒了啊!正好风大人来看你了,要让他进来吗?”
谢运儿虽然才苏醒不久,又被迷梦缠身,但精神总振作了几分,说罢就慢慢起身,坐在梳妆台,拿起钗子往头上别,
“这是夏大人的府邸,让他明日去医馆那边等我吧……”
待到云鬓理好,谢运儿的眼神恢复了往日的清澈,似乎所有的不适都消除了,身体也更为爽朗轻快。
正不解之际,突然想起了男人的那一抱,还有那臂弯遗留的温度和气味。
她透过黄色的古镜,却意外见到那张有点委屈又努力掩饰的脸。
阅人无数,自然一眼看出了温曲阑的异常,转眼看她,语气带有关怀,
“曲阑,你身体不舒服吗,脸色这么白。”
得到吞吞吐吐的回答,
“我,我没事,谢姐姐没事就好。”
然而她还要一个彻底死心的理由,忍不住问道,
“那个,我刚看见了夏大人,是夏大人送你回来的。谢姐姐,你和夏大人,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低头一看,自已的衣袖被拉住,明显是林凤君在阻止她继续追问。
然而这一问,正好问在谢运儿的心坎上。
想到那个阴晴不定时而如恶鬼一般男人,心不免隐痛了一下,然后马上被主人强行按住了伤口那个隐形的洞。
不,不能感情用事,故作轻松,
“我和夏大人,没关系。”
听见这句话,镜中那苦脸的人忽地放松了面容,勉强挤出来一个笑容,
“谢姐姐,你好好休息,见风大人,我去为你熬点滋补的药。”
嘉儿听完走过廊亭与小桥,来到厚重的大门口,向等候多时的男人通告。
“风大人,谢姐姐说,让你明日去医馆。”
温润如玉的人只是轻轻蹙了蹙眉头,但依然保持了那份从容的雅致,他不紧不慢,拿出一封信笺,
“小嘉,将这个交给你的谢姐姐,她看了自会明白。”
纤细的手指接过那封信时,沾染了兰花的辽远幽香。
谢运儿记得,风正一喜欢兰花,他的宅院摆满了兰花,为人也如花一般高洁。
打开了那封信之前,她随口问了一句,
“风大人走了吗?”
“没呢,还在门口呢,他说他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