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被上车的细微声响惊扰,商酌兮慢慢睁开了眼。
“吵醒你了?”沈若凝弯腰走到主位坐下,言语中没带什么情绪,“商督主其实不必等我,你大可直接回府,没有人敢怪你。”
沈若凝这话虽说得平淡,但挖苦的意思却一点也不少。
商酌兮身为东厂督主,在官场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既做得出强娶之事,又何必再装作尊重她的模样在这儿做样子。
面对沈若凝的讥讽,商酌兮并不动怒,“公主与臣是夫妻,自是得同进同出。”
“夫妻?”沈若凝微微偏头,看向商酌兮,“你我吗?”
商酌兮顿了顿,没有回答。
他收回视线,转而吩咐车夫启程回府。
一路上,商酌兮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垂着眼看向一处,没有半点声响。
沈若凝本以为商酌兮会过问她与傅砚辞之间的事,毕竟她与傅砚辞之间的情谊也不是什么秘密。
曾经众人都猜测傅砚辞将会是她的夫婿,大冀的驸马。
可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两人最终也只能叹声有缘无分。
商酌兮口口声声宣称对自已一见钟情,但看他这模样似乎也并不在意她与傅砚辞之间的事,方才在宫内偶遇时也是这样,立即就给两人腾了地方。
沈若凝自是没有相信“一见钟情”之说,能爬上这个位置的人,又怎会被情爱之事裹挟。
在她看来,商酌兮的求娶更像是一场宣战。
他不仅是在向文武百官宣战,更是在向皇室宣战。
世人皆说阉人性子乖戾,因身体残缺而内心扭曲,常常妄图从其他事物之中追求刺激,以此凸显其存在感。
在沈若凝看来商酌兮迎娶她,无非是想将皇室的脸面踩在脚底,以此让世人明白如今在这朝堂之上,究竟是谁做主。
到了督主府后,商酌兮率先下了马车,之后便立在一侧,掀开车帘等着沈若凝下车。
见商酌兮候在一旁,沈若凝眼眸微转,视线定格在他伸出的那只手上。
那只手极瘦,掌心处有着一层薄薄的茧,想来应是日常习武的缘故。
略微思索了一瞬,沈若凝最终还是将手覆在了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上。
如今两人婚约已成,木已成舟。
若是在外再表露不和,难免会让他人看笑话。
眼下全汴京的人都在盯着她,都在等着看她发疯抓狂,都在试图从她身上挖掘出可供茶余饭后谈笑的笑料,她自然不能让落下丝毫话柄供他人取笑。
指尖相触的那一瞬,沈若凝感觉到了一丝细微的颤动,她抬眸望去,只见商酌兮神色如常,方才的一切仿佛只是她的错觉。
商酌兮垂着眼,默默扶着沈若凝下了车。
两人就这样牵着手,在旁人的注视下进了府门。
待到将沈若凝送回了蘅芜院,商酌兮便转身准备离开,连院门都未进一步。
看着商酌兮远去的背影,沈若凝不由轻笑了一声。
这前脚才刚从宫里回来,后脚便如此。
这是连装都不愿装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