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主府,书房。
商酌兮一进屋便屏退左右,独自一人坐在书案前。
手指相触的余韵还停留在指尖,让人有些恍惚。
其实在那一刻,他早已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他比这世间任何人都明白自已的身份,也比这世间任何人都清楚自已与沈若凝之间的差距。
所以在她反问两人关系时,他才会选择沉默。
像他这般在暗夜中行走的人,是不该去触碰月亮的。
因此当沈若凝将手放在自已掌心时,他才会下意识愣住,指尖微微发颤。
这个举动并不代表接受,他心里明白。只是在看到沈若凝向自已伸手的那一瞬,他还是会因诧异而在原地愣上一秒。
如今他大权在握,但那滔天的权势却还是无法抹平心底的那份自卑。
阉人这身份……就注定了他会低人一等。
世人理解世人、世人庇护世人。
但在世人眼里,他却并不能称之为人。
即使他将所有人都踩在脚下,那些文人雅士的风骨也会叫嚣着将他的灵魂拉扯下来,将其践踏成一摊烂泥。
烂泥之中,又如何能开出花呢……
商酌兮垂着眼,似是想要留住什么一般,默默攥紧了手。
……
自从大婚之后,沈若凝收到了不少邀她外出的帖子,大抵都是些游园、游湖之类的邀约。
单看帖子并无什么不对之处,不过是女儿家的聚会,最是寻常不过。
只是眼下这个时间点,却多少有些微妙。
那些送来帖子之人是真的想要邀她一起去外出游玩吗?
这可不见得。
虽说碍于商酌兮的权势,无人敢在她面前出言不逊。但想也知道,她们在背地里不知嚼了多少舌根。
玉竹看着门房送来的那些帖子,只觉气不打一处来。
纵然五公主嫁给了商酌兮,但到底还是公主,哪儿轮得到她们戏耍?
真是岂有此理!
玉竹攥着拳头,作势就要往外冲。
“玉竹,你这是要去哪儿?”沈若凝出声问道。
她坐在桌边,微垂着眼,看着刚送来的帖子。
玉竹愤愤道,“奴婢要去将那送帖的丫鬟拦下来,看看她骨头到底几两重!”
“罢了。不就一张帖子嘛,没什么可在意的。”
“可是公主,她们这是在故意挑衅……”
“那又如何。”沈若凝道,“挑衅而已,算不得什么。若是我一一赴约回应,这才是最累人的事,她们还不值得我费这么多心思。”
说着,她随手将帖子扔在一边,“商酌兮呢?他又不在府里吗?”
玉竹点头,“听说一下早朝就去了东厂,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沈若凝轻哼一声,“他倒是挺忙的,整日里除了这些倒是没见他做过别的什么……日日都泡在东厂里,东厂真有这么忙吗?”
“这……”玉竹诚恳的摇了摇头,“奴婢不知,只是……”
说着玉竹迟疑了一瞬,没有继续说下去。
“只是什么?”沈若凝随口问着,伸手端起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口。
玉竹抿了抿唇角,几番挣扎之下开口道,“奴婢听闻,似是南方水患出了些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