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守夜弟子说道:“不妨事不妨事!是云梦派的何掌门到了!”
池君彦领着众弟子迎了出去,陆云白、左采薇、明少严相继走出。宁璞也跟了出去,她想看看何千秋与何万年有没有来。却见客栈门前有三十余人,何千秋与何万年并不在其中,另有一位白发老者从四抬轿中走出,想来就是何掌门。
池君彦拱手迎道:“江海兄,你能出山,我们何惧那红衣妖女。”
白发老者何江海还礼道:“池兄客气了。如今我三派联手,就算是西夏一品狼骑来了,也得乖乖认输。”
宁璞眉头微皱,心想:“假若三派联手就能对付一品狼骑,那麟、府二州那么多的群雄义士,又何止三派,却也不是李赞延的对手。”
忽听白发老者身后的弟子齐声惊呼,众人忙转到他身后,都倒吸一口凉气。原来何江海的浅色锦袍后襟被利刃划破,露出藏青色内衫,深浅相照,划出的是个“無”字。何江海慌忙脱下锦袍,惊道:“这……这到底是甚么时候划破的?”转身向门下弟子问道:“你们都没看见吗?”众弟子均是摇头。
池君彦道:“江海兄在上轿之前做了甚么?”何江海思索片刻,道:“只是在路旁茶舍里喝一碗茶水罢了,难道就是那时候着了道?”池君彦问道:“周围可有身穿红衫之人?”何江海看向众弟子,仍是个个摇头。
池君彦道:“这个无字是甚么意思?”明少严道:“这个无字,想必是寸草不生,杀个干净的意思。”池君彦点头道:“这妖女果真嚣张跋扈,还没到北邙山,便想先给我等一个下马威。”
何江海白净的脸涨得通红,说道:“好!好!好!在老夫身上划个无字,这意思是让老夫第一个死!”他仰头环顾四周,喝道:“红衣妖女,有本事就出来,跟何某真刀真枪地比试一番,躲在暗处算甚么英雄好汉!”其声如洪钟,可见内力修为深厚。
一众池门弟子纷纷拔出兵刃,暗想那妖女可能躲在暗处,随时会偷袭众人。
不想等了许久,四下里仍不见动静,众人屏气凝神,不敢大意。
忽听宁璞唉哟一声,众人齐齐看去,却见她拿起何江海的锦袍,用手指戳了一戳,竟又掉下一块衣料,那个無字多了草头,变成“蕪”字。
池君彦、明少严与何江海面面相觑,他们方才的一番高谈阔论全是围绕一个“無”字,没想到那妖女留的字是蕪。池君彦道:“芜嘛,荒芜之意,倒与我们方才说的,无甚差别。”
陆云白道:“我倒觉得像个姑娘的闺名。”
正说话间,又有一支五十多人的马队从官道上由南往北,疾驰而至。宁璞见他们头戴胡桃结头巾,身穿玄色宽褐,与林正清和林恒阳的穿着打扮如出一辙,心想这些人一定是青阳门的。
池君彦拱手道:“林门主辛苦,一切可妥当了?”
领头的中年汉子笑道:“只要那妖女去了北邙山,嘿嘿,一定让她有去无回。”
池君彦说道:“那妖女作恶多端,屡次截杀我们三派弟子,只要能杀了她,为武林除害,甚么计策都可以用,这次还多亏明公子想出的妙计。”
宁璞这才明白青阳门群雄为何逆向而来,原来他们提前去北邙山设下陷阱,心道:“既然有约在先,就该堂堂正正地去比武,怎能靠阴谋诡计害人性命呢?”
何江海道:“明公子智勇双全,在年轻一辈的江湖子弟中,确是首屈一指。”
左采薇向明少严问道:“你们在北邙山设了甚么陷阱?”
明少严道:“到时候你就看到了。我觉得池门主说的对,替天行道,任何计策都使得。”
陆云白忽地脸色一变,问道:“少严,你前段时间差人调走麟州守城用的猛火油柜,莫非是将它们藏到了北邙山?”明少严面露尴尬,随即笑道:“云白,你不说我不说,采薇也不说,我用完之后立即归还,谁也不知道。”左采薇摇头道:“少严师兄,你此番做法太冒险了,万一猛火油柜有所损毁,岂非影响麟州的守城大局?”明少严道:“反正云白有的是办法,大不了再买几台。”
陆云白气得咳嗽数声,正色道:“猛火油柜是我费了很大心力才弄来的,可不是说买就能买到!而且师父特意藏起它们,为的是对付李赞延时能出其不意。如今你将它们从麟州拉到北邙山,再从北邙山拉回麟州,这般招摇过市,真能瞒过西夏谍者?一旦瞒不过,那李赞延再攻麟州城时岂非提前有了准备?假若功亏一篑,你如何对得起师父的在天之灵?”
听他提及明知忬,明少严这才有些忌惮,说道:“你放心,反正我拼着自已性命不要,也让猛火油柜完好无损地回到麟州,行不行?”
池君彦叹道:“原来明公子为了帮助我们池门、云梦派和青阳门除掉红衣妖女,竟冒了这么大的风险,请受老夫一拜!”说着便拉着何江海和林掌门下跪,吓得明少严慌忙扶起他们,却拦不住云梦派的三十余名弟子、青阳门五十余名弟子和池门十多名弟子一起拜倒在地,齐声道:“明公子义薄云天,我等愿为明公子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明少严既欢喜又紧张,不知如何是好,只好躬身回礼。
在众人伏身之际,池君彦却瞧见青阳门的马队中有一个人仍坐在马背上一动不动,他仔细一瞧,原来这人双手被缚,无法下马,便向林门主问道:“雅量兄,那位小兄弟是甚么人?”
林门主看了一眼,说道:“这少年是我们在北邙山时撞见的,他瞧见我们藏匿猛火油柜的情形,我担心他与那妖女有甚么关系,说不定会向妖女通风报信。不得已只好一起绑来了。”
宁璞仔细打量那名双手被缚的少年,年约十六七岁的模样,虽未脱稚气,但眼神闲淡,没有一点惊惧之色,不过面有饥色,恐怕被擒后没有好生吃过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