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白道:“今夜丑时,踏平麟州,李赞延留。”
左采薇站起身来,又看了看左右两片砖面,说道:“城南城北同时起火留字,看来麟州城内有不少西夏谍者,万一他们趁机里应外合,麟州危矣。云白,你觉得该如何处置?”她最后这句话一出口,三人均是一愣。原来明知忬在世之时,便时常问陆云白,此事你觉得该如何处置。
陆云白略一思量,道:“少严,你带人协助巡城兵士,让吊唁的百姓有序回家,实行宵禁,不给西夏谍者作乱的机会。我去找张大人,布置城防,将城外壕沟填上猛火油。师姊,你仍留在这里,守护师父尸身。”
左采薇道:“外面人多,你多有不便,还是我去找张大人。”
陆云白又咳了一声,心知师姊说的不错,自已肺咳不止,如何施展轻功出去,只得将城防之务托付给师姊,但见她与明少严两人纵身上屋,分往一东一南两个方向纵跃而去。
片刻之间,陆云白听得邻巷传来官兵吆喝声音,几条巷中的百姓渐少,却有不少受过师父救命之恩的百姓坚持排队,定要给恩人磕头烧香。院外一众江湖好汉纷纷向他请辞,他们要去城楼处听张亢大人差遣,守卫麟州。陆云白只留两名池门弟子守在院门处,放群雄离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忽听一名池门弟子在院门口说道:“姑娘,院外奉香即可,不得入内。”
陆云白抬头望了一眼,是一位头缠白布条,满颊雀斑,两腮一大一小的农家姑娘。他顺着望去,正望见屋内兀自端坐的“师父”,心头一酸,收回目光,继续叠纸元宝放进火盆之中。
过了一阵,陆云白隐隐觉得周围有些古怪,猛一抬头,瞥见那两名守在院门处的池门弟子纹丝不动,绝非常态,急忙起身过去查看,原来这两人竟被人点了多处穴道,连声音也发不出来,仅剩眼珠在转动。
陆云白大惊,问道:“点你们穴道之人往哪里去了?”
那两名弟子眼珠皆转向院内方向,陆云白立时明白,来人以极高明的点穴手法制住这两名弟子后,已偷偷潜入师父住所。他拔出一名弟子腰间钢刀,道:“我没有内力替两位世兄解穴,且借刀一用。”说罢,径直穿过院中高僧诵经之场所,直奔小屋而来。
屋内昏暗,仅是书案之上的烛台燃有一支蜡烛,陆云白进门后便发现压在师父肘下的那一册秘籍已被人取走。
他冷冷问道:“阁下不怕中毒身亡么?”
只见门后闪出一人,正是先前与池门弟子说话的农家姑娘,陆云白问道:“阁下小小年纪,点穴功夫却甚是了得,不知是哪位高人门下?
这姑娘正是乔装易容的宁璞,她在客栈里写了几个西夏文字交给梅御卿,让他去城北纵火刻字,自已却奔往城南做了同样事情。随后她施展轻功快速来到小院,待院外人少,这才上前祭拜姑姑,顺势点了守门弟子的穴道。她再飞纵入屋,速度疾快,那院中高僧专注诵经,只觉头顶风过,都不曾看到她。不料她刚取了九门秘籍,却被陆云白堵在屋内。
宁璞知道她一开口,立时会被陆云白听出身份来,干脆装作哑女,口中只发出“咿咿啊啊”之声,先指着姑姑尸身,又指着手中秘籍,摇了摇手。
陆云白道:“姑娘是说,你手中秘籍无毒,我师父不是被这本秘籍毒死的。”
宁璞连连点头。
陆云白伸手索要,道:“拿来我看。”
宁璞乖乖递上秘籍,哪知陆云白直接塞入怀中,还举刀对着她,喝道:“你受何人指使,前来盗书?”
宁璞心里叫苦不迭,只要陆哥哥开口向她要甚么物什,她哪有不给的道理,却忘了自已乔装易容,陆哥哥非但没认出她,竟然还算计她。
宁璞欺身上前,想要赤手空拳从陆云白怀中夺回秘籍。哪知陆云白将钢刀横在身前,连退几步,出了小屋。宁璞心想:“陆哥哥与姑姑情同母子,故而不想在屋内动手。也罢,那就在院中动手,陆哥哥身体有伤,不能用内力和轻功,我只要拿回秘籍便好,绝不会伤他的。”
却见陆云白突然转过身去,撒腿就跑。
宁璞愣了片刻,才明白陆哥哥压根没打算与她比武,他竟然直接跑了。她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但秘籍不能不拿,放陆哥哥身上迟早会被池门的人骗走,于是拔腿追去,暗想:“陆哥哥太调皮了,除非他重现点苍绝技‘飞花逐舟’,才能让我甘拜下风,放弃追他。可他如今既无内力又无轻功,如何逃得了?”
却见陆云白奔出小院后,直往麟州北门方向奔逃。宁璞心知北门那里有一众江湖群豪在帮助守城,一旦被他找到帮手,取回秘籍一事便功亏一篑,心念及此,她立时发劲疾追,只瞬息之间,从三丈距离追到半丈距离,眼见触手可探,不料陆云白双足一点,凌空飞起,仅一个纵跃,已在三丈之外。
宁璞惊道:“飞……飞花逐舟?”随即怒道:“骗子!”施展轻功,继续追赶,却哪里能追得上陆云白,眼见他身影越来越小,离她越来越远。正自焦急,忽见陆云白落回地上,以手中钢刀与人缠斗起来。
顷刻之间,宁璞已追至此处,只见一位满面虬髯的黑脸大汉正与陆云白交手,原来是乔装易容的梅御卿。她走近一瞧,陆云白面色惨白,唇角流血,不时闷咳数声,不由得又是焦急又是心疼,立时挤身上前,替他挡下梅御卿的一拳,反手一掌击在梅御卿的肩头,将他击退几步。
梅御卿哑着嗓子说道:“我远远瞧见你在追他,好心替你拦下他,你如何反帮他打我一掌呢?”
陆云白心中也正有此疑惑,原以为这黑脸大汉与农家姑娘是同伙,哪知这姑娘竟出手打向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