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白心中也正有此疑惑,原以为这黑脸大汉与农家姑娘是同伙,哪知这姑娘竟出手打向同伴。
宁璞也特意压低嗓音道:“你没瞧见他受伤了么?”
但她这一开口,还是被陆云白立时听了出来,他惊道:“原来是你?”说罢,咳了数声,急火攻心,吐出一口血来。
宁璞连忙上前扶住他,轻声道:“陆哥哥,我……”她心中有千言万语想对他解释,却不知从何处说起。
却见陆云白将九门秘籍塞回她手中,道:“你我都触碰过秘籍,如今仍没中毒,看来师父也不是因为这册秘籍中毒而亡,你且收好它。”一阵剧烈咳嗽,又道:“不过我对你的信任仅是暂时,若再有确凿证据指你是西夏谍者……”
宁璞道:“我倒有一些线索,下毒的应该是池君彦父子。”
陆云白道:“绝不可能,池门主绝非西夏谍者。我曾在镇川堡与池门主并肩作战,三次击退来犯的西夏贼寇,池门主身中数箭,犹自冲锋陷阵,勇猛杀敌。”
宁璞望向梅御卿,道:“我们在客栈之中撞见池门少主池景祁与一个西夏谍者接头,他也看见了。”
陆云白一愣,他原本想这人或是梅御卿,却见眼前这汉子虬髯黑面,身高也比梅御卿高出一截,便以为自已先前想错了。
梅御卿笑道:“不错,我也看到了。不过云白兄见不到证据,始终不会相信你我。对了,你再去小屋,有何发现?”
陆云白听出他的声音,道:“果真是你。”
宁璞对梅御卿摇头道:“我刚拿了秘籍,陆哥哥就将我堵在里面。”转头又对陆云白说道:“我听那池景祁说道,他爹爹提议今夜将整间小屋连同尸身一并焚化,再于灰烬之上新立碑石。”
陆云白点头道:“不错,池门主确有此议。”
宁璞道:“你瞧,我如何编得出这话?你还不信我?”
梅御卿笑道:“你不要责怪云白兄,云白兄思虑周详,除了我们在客栈听到池景祁说这话的可能,还有一种可能,便是你提前混在人群之中,亲耳听见池君彦说了这话。”
宁璞看向陆云白,心知梅御卿所说不错,假若自已拿不出铁证来,如何教人相信一位抵抗西夏贼寇的英雄竟与敌人勾结,道:“陆哥哥,我托你一事,万不可让池君彦烧掉小屋,否则再难寻得他们下毒之罪证。”
陆云白沉吟片刻,问道:“搜寻下毒罪证,须耗时多久?”
宁璞喜道:“陆哥哥你愿意帮我?”
陆云白道:“无论何人害死师父,我定要他以命抵命。”
梅御卿道:“事不宜迟,我们速去你师父住所,搜寻线索。”
三人方欲转身,忽听巷角阴暗处传来一个女子声音,那声音说道:“没想到在客栈偶遇两个吃饭之人,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一名头缠白布的瘦小汉子从暗处走出,宁璞大惊,此人正是在客栈中与池景祁密谈之人。
宁璞假装不认识她,故作惊讶,问道:“你这堂堂男子汉,怎么说起话来像个姑娘声音?莫非……莫非你是宫里溜出来的太监?”
梅御卿噗呲一声,笑出声来。
那女扮男装之人冷冷说道:“我听见此处有争斗之声,便藏身暗处窥视。是以你们方才所言,我已听得一清二楚。你们既已怀疑山东池门,我也只好留你们不得。”话音未落,却见她身形一晃,已至梅御卿身前,猛然拍出一掌,直取面门。
梅御卿侧身欲避,却仍在对方掌风笼罩之下,只得架臂遮挡,哪知这女子手腕一转,左掌击在他的肩胛骨上。梅御卿暗叫不好,原来这女子掌力极为雄浑霸道,只怕世间男子也难以匹敌,顿觉肩胛骨好似裂成碎片,其痛难当,右臂垂下,再难抬起。
宁璞早抢过陆云白手中钢刀,直戳此人后背大椎穴,欲迫其回身应对,以解梅御卿之围。哪知这人侧身一让,右手已抓住她的刀刃,却又不见有血流下。宁璞正自惊疑,忽觉肩臂一麻,手中钢刀竟被她硬生生夺走。
这人顺手一掷,呲的一声响,钢刀刀身没入泥土之中,仅留刀柄露于地面。
宁璞见她露此一手,蓦地想起,她是整个夜月狼骑武功最高的女子,排在二品狼骑之首,卫慕百遇的姊姊卫慕如雁。
卫慕如雁双指连点,宁璞不敢硬接,翻身避让,只听“噗噗噗”三声响,地上被其指力击出三个深洞,泥土如水花般飞溅至半空。
宁璞犹觉后怕,暗想:“她竟练成了先天一指神功,别说三指,只消被她戳中一指,那身上便多个透明窟窿,这窟窿若在心肝脾胃肾等要害部位,便必死无疑。”
梅御卿在另一侧高声道:“停!停!停!我听阁下在客栈里说,想找一位名叫宁璞的丫头,对不对?”
宁璞心中一凛,暗忖:“梅大哥要做甚么?难道他没有看出卫慕如雁的武功远在我等之上么?一旦说出我的真实身份,那只有拼死一搏了,但几无胜算。”
卫慕如雁目光如两道冷电,望向梅御卿,说道:“你耳力不凡呀。没错,这丫头与一使棍的年轻人联手杀了我胞弟,我誓将他们挫骨扬灰。若你能带我找到他们,我便饶了你们三人性命。”
宁璞暗自庆幸,因乔装打扮之故,梅大哥没有随身携带精铁长棍,否则他们二人身份恐怕已被卫慕如雁识破。
但听梅御卿笑道:“我来麟州的路上,遇见好几批江湖中人在追他们二人,他们也向我打听了。我听了他们的描述,便想起曾在银城的一家客栈之中遇见过这两人,不过俗话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事不关已,高高挂起’,我可不愿惹麻烦上身,当时便说没有见过。”
卫慕如雁问道:“你在银城哪家客栈见过他们?”
梅御卿嘿嘿一笑,伸手道:“五两碎银,我带你去找他们。”
卫慕如雁心细如发,本就怕他诓骗自已,想要让他带路,见他贪财,正中下怀,即刻点头应允。
梅御卿又道:“那五两碎银通通归我,你让他们二人走远些,别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