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女子摇头道:“我试过教他,他太笨,学不会。”又笑道:“不过他会乔装易容之术,能帮我刺探消息。你们前些天在客栈吃饭时是不是遇见过一个佝偻老汉,又遇见一个戴面纱的深闺姑娘,还遇见一个挑杂货担的小郎君?”
宁璞想了想,前几日还真遇见过这些人,只是邻桌吃饭,并未讲过话,原来自已这边说的话都被这少年听去了。宁璞又问:“他既然一路跟着我们,怎么在北邙山被青阳门的人抓了?”
那少年道:“我师父交代我,一旦发现麟州来的队伍少了人,就立即前往北邙山找她。那日在晋州城,我发现你们少了两个人,便提前到北邙山来了,没想到正撞见青阳门的人。”
宁璞暗自吃惊,从麟州出发的队伍有三十余人,每日都由池门弟子清点人数,自已全然没有注意在晋州时竟少却两人。又听那红衣女子笑问:“姊姊,你到底是为青阳门这畜生而来,还是为我这小徒弟而来?”
“我……”宁璞又是一愣,她没想过这个问题,勉强说道:“自然是为了救这位青阳门的褚师兄。”心里又隐隐觉得好似自已是不想和这个少年错过,却又说不清缘由。
红衣女子道:“你先听一听他到底做了甚么坏事,再想要不要救他。”说罢,右手冲着青阳门褚师兄的背部一挥,竟隔空解开他的穴道。
宁璞大吃一惊,隔空解穴这般武学神技,她小时候曾听爹娘偶尔提及,这神技一要武学宗师五六十年的内力才能激出无形真气,二要打穴功夫极准,只在穴道上拂过,不能贯穿穴道造成内伤。江湖中人皆知,以有形之物打穴,寻常的习武之人要练个十年八载,而以无形之气打穴,那是极难做到的。想来这红衣女子是有意显露一手超凡绝俗的功夫,好让自已知难而退。
那少年忽地对宁璞道:“我师父曾教过我这招简简单单的点穴解穴功夫,可我学了好久也没学会。”
宁璞一怔,说道:“你师父教你这招?这招可不简单,就算西夏的二品狼骑,也不见得会这一招。而中原武林会此等功夫的,更是少之又少。”
那少年看向红衣女子,红衣女子摇摇头。那少年对宁璞道:“但与我师父别的武功比起来,这真的是最简单的了。”
恰在此时,那青阳门的褚姓弟子悠悠醒来,并不知自已身在何处,只觉耳畔风声呼啸,凉意沁心,却听一个娇滴滴的少女声音传来:“姓褚的,你们在晋州城干了甚么勾当?”褚姓弟子抬眼望去,只见一个红衣飘飘的美貌少女站在身前,说道:“哪个龟孙王八蛋暗算你褚大爷?小丫头,你让这龟孙自已出来!有本事与你褚大爷面对面,战他娘个三百回合!”
宁璞心知他是见红衣女子年纪太轻,不把她放在眼里,以为另有高人,立时提醒道:“褚兄,这位姑娘,或许就是池门、云梦派和青阳门三派联手要对付的人。”
那红衣女子一点也不生气,笑道:“我就是你口中的龟孙王八蛋,暗算你的也是我。”
“红衣女魔头?”褚姓弟子大吃一惊,坐在地上,手脚并用,往后疾挪一丈多远。
红衣女子道:“我叫司芜,蘅芜的芜。不要再叫我女魔头了,听着像个老婆婆似的。”宁璞心中念头一闪,向那少年问道:“我叫宁璞,璞玉的璞。小兄弟,你叫甚么?”那少年脸上一红,低头吃那绿豆糕,并不答话。红衣女子咯咯笑道:“我救他的时候,他撞破了脑袋,以前的事情统统不记得了。后来我替他取了个名字,姓薛,名不会。”
宁璞顺口念出来:“薛不会?……学不会?”
那少年喃喃说道:“师父嫌我笨,经常说这也学不会,那也学不会,连最简单的武功都学不会,你干脆叫学不会得了。”
红衣女子司芜哈哈大笑,宁璞也没憋住,与司芜一同放声大笑。薛不会和褚姓弟子却不出声,一个是气,一个是怕。过了良久,宁璞与司芜才歇了笑声。
司芜忽地正色道:“姓褚的,我也不瞒你,其实我与我徒弟在暗地里早已查过你们。你们做的那些坏事,单单一件,就够你死十回了。”
褚姓弟子摇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甚么,我劝你快快放了我!你要知道,山东池门是九大名门之一,我们青阳门和云梦派也名列十八小名门之中。你屡屡截杀我三派弟子,得罪的可不单单是我们三派,而是九大名门和十八散家,是整个中原武林。”
宁璞灵光一闪,问道:“林正清是你青阳门的少门主,他将大宋天子放出宫的宫女转卖给西夏,你们青阳门上上下下可都知情?”
褚姓弟子大吃一惊,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这话一出,却是不打自招。
司芜道:“宁璞姊姊,我遇见的事情更是人神共愤。他们与西夏贼人勾结,将卖艺不卖身的官伎,掳卖西夏。其中不听话的官伎,会被他们用极其残忍的私刑折磨,拔指甲、斩手指算是最轻的私刑。可怜这些姑娘,有的年纪比我还小,落在他们手中,真正是生不如死。”说到激愤处,一掌拍在山顶古柏树干上,那经历千年风雨而不倒的古柏树干粗壮无比,竟被她一掌拦腰截断,横着飞出十余丈远,终落山下。
褚姓弟子战战兢兢,说道:“我没做过,不是我!我不知道,我没做过!”
司芜转头向徒弟薛不会问道:“他是青阳门大师兄?”
薛不会点头道:“千真万确,他叫褚安民。”
司芜身形一晃,欺至褚安民的身前。褚安民忙抬手招架,也没看清对方是如何出手的,只觉自已脐下“气海”穴一麻,一股寒意聚在穴道上不散,心知不妙,连忙求饶。
司芜道:“我只要再戳一次,你就破气血淤,身体失灵,连嘴巴也动不了,到时候吃也吃不了,喝也喝不了,眼睁睁看着自已饿死。”
褚安民后背冷汗淋漓,心想到那时候,自已想咬舌自尽也做不到,这种死法当真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