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万年顺着宁璞的目光看过去,问道:“你们彼此认识?”
宁璞暗想:“假若他们知道我与梅御卿是朋友,岂不是让我自已徒受掣肘?”心念及此,一面缓缓点头一面目露怨恨,说道:“不错!这厮是个浪荡无行的采花淫贼,我追了他好几天,誓要在他身上刺足十八个透明窟窿才甘心,不想追到这柳泊岭追丢了,原来是被你们抓了!”
何千秋和何万年又互相看一眼,满心疑窦。何千秋道:“二弟,我怎么记得这厮是在客栈里听到了宫女的动静,故而偷偷潜入你的房间,想救走她们的?”
宁璞这才知道梅御卿为甚么会落在他们手中,原来他与自已一样,也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却不是何氏兄弟的对手,反被他们掳走了。想来那时候自已正练到紧要关头,于外界声音一概没有听见。
却听何万年道:“或许他不是来救这些宫女的,而是来采花的。”何千秋道:“亏我还当他是个侠义之士,想留他一条性命。”何万年道:“不错,兄长仁义,本打算废掉他武功后卖给迎春阁做杂役……”
宁璞打断道:“你们兄弟二人真是啰嗦!快些替我杀了这个采花淫贼,再来与我较量!”何万年道:“我兄弟二人凭甚么听你的话?”何千秋嘿嘿笑道:“万年,你猜小姑娘为何一瞧见这采花贼便心神不宁,急着让我们杀人?恐怕她是被这采花贼占过身子罢。”
宁璞心知他们暂时不会再为难梅御卿,但听到何千秋口中说的这些污秽之言,立时怒火中烧,再难抑制,飞起一剑直刺何千秋的胁下。却见何千秋侧身让过长剑,不待宁璞再出剑招,何氏兄弟二人四掌已向她身前推来。宁璞自左往右横掠长剑,一招“白虹饮涧”,接连削向对方四只手掌的掌心,暗想凡人肉掌如何能与利刃相抗,对方定要闪避,那时再接上一招“玉龙下山”,转攻他们的下盘。
不料何千秋与何万年毫不闪避,仍以双掌拍向乌霜剑。宁璞大惊,心知他们绝不会为了夺剑而冒双掌齐断的风险,其中定有古怪。正想着,宁璞发现手中的乌霜剑忽地停在原处,无论自已如何催动内力,也不能前进半寸,好似被一股无形气流拦住。却见何氏兄弟的双掌也是一黑一白,上下交错,掌心吐力,如同磁石一般操纵着乌霜剑的方向,但听呲呲声响,乌霜剑剑尖晃动,慢慢弯曲,竟调转过来指向宁璞。宁璞只觉握剑的右手虎口处极为疼痛,心知自已内力远不如这兄弟二人,若再不撒手,只怕手掌会遭撕裂。
忽听远处的卫慕百遇高声道:“不可撤剑!小心剑失人亡!”
何万年转头怒道:“卫慕百遇,你是帮哪头的?”
卫慕百遇笑道:“两位大侠的离相神功,在下一直以为那只是荒唐无稽的江湖传闻,没想到今日竟有机会一睹神功风采,真正是三生有幸。如果在下不提点她一句,恐怕这丫头仅仅一招就要败在两位大侠掌下,那岂不是只看得一招便没有机会再看了。”
何千秋听他这话,心里很是受用,却也激出一股胜负心来,笑道:“好,卫慕将军尽可以提点这丫头,看我兄弟二人还能否击败她。”言下之意是他们击败的不仅仅是宁璞,还包括二品狼骑卫慕百遇。
宁璞趁他们说话时抽回乌霜剑,也得一喘息之机。她抬头一瞧,看见何氏兄弟的阴阳脸不断地变化,那半面黑脸竟缓缓游动,犹如浓墨在水中漾开一般,又好似一个太极图形在各自脸上转动。
何千秋、何万年两兄弟一左一右,挥掌拍向宁璞。宁璞不敢用剑接招,害怕重蹈覆辙,剑身再被他们掌力吸住,一时间只得倒纵退后,绕着柳林与他们周旋。过不多时,何氏兄弟对下眼神,改变攻击策略,由一左一右变成一前一后,前面有何千秋追击,后面是何万年围堵,二人掌力到处,那柳树一棵接一棵被击断倒下。
宁璞周旋的余地不足,只能上下飞窜,勉强躲避。却听卫慕百遇朗声说道:“与其避其锋芒,不如另辟蹊径。既然他们掌力奇异,你何不攻他们别处,肩、肘、腰、腿,总有命门破绽。”
何万年骂道:“混账东西!”他听见卫慕百遇提及四处命门,下意识收掌护腰。何千秋看见弟弟这个举动,心知不妙,疾道:“万年!小心!”话音未落,宁璞的乌霜剑已挽出剑花,直刺何万年的腹部。何万年大惊,立时用双掌来抓那剑尖,不料乌霜剑倏的缩回,直抓了个空。
宁璞单掌撑地,贴地平飞,连刺六剑,一剑快似一剑,剑剑攻其下盘,正是素玉剑法中最精妙的六式剑招之一“挫锐式”,直逼得何万年脚步慌乱,章法全无。宁璞瞅准时机,手中乌霜剑忽地上挑,激出一道剑气,正中何万年腹部的“关元”穴。
何万年吐出一口鲜血,栽倒在地,一整张脸都转成黑色。宁璞听见耳后风响,知道何千秋从身后袭来,她腰身一晃,已闪到另一侧,但剑尖仍抵着何万年的腹部。何千秋急道:“不要伤我弟弟性命!姑娘你赢了,想要甚么我都给你,只求姑娘不要伤他性命!”
宁璞冷声说道:“这不是你们第一次拐卖宋廷宫女了,像她们这样的姑娘,此前一定也向你们求饶过,请问何千秋何大侠,你们可饶过她们性命?”
何千秋道:“我只负责护送宫女们安全进入西夏,将她们交接给夜月狼骑之后,便没我的事情了。”
宁璞怒道:“没你的事情了?何千秋!是你亲手将这些可怜的姑娘交给强奸犯,交给刽子手,你居然大言不惭地说没你的事情!”
何千秋道:“这门生意已经存在好些年了,宋廷每隔几年就会放一批宫女出宫,这时便有一个神秘的大商贾出高价买下她们,再托我们这样的人,秘密送来西夏。其实这个大商贾是谁,一点也不难猜,应该就是如今的西夏狼主李元昊,而购买宋廷宫女一事从他做世子的时候就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