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朱由榔率领文武百官开始了又一次的战略转移。对于这具原身的永历皇帝来说,逃亡已是家常便饭,但作为穿越者的朱由榔,这却是第一次亲身体验到乱世之中皇帝的狼狈。
朱由榔骑在马上,望着眼前绵延数里的迁徙队伍,心中五味杂陈。“树挪活,人挪死。跑了跑了,跑了就能了。”他轻声自嘲道,试图以玩笑安慰自已。然而,眼前的场景却让他深感沉重。
浩浩荡荡的队伍行进在蜿蜒的山道上,旌旗摇曳,尘土飞扬。士兵、百官、侍从、妇孺、步兵、骑兵混杂其中,行程缓慢而杂乱。每日不过三十里的进度,似乎象征着大明摇摇欲坠的国势。朱由榔看着这些满脸疲惫、无精打采的士兵们,心中不禁泛起一丝苦涩。原本身为朝廷护卫的精锐之师,如今已是饥寒交迫,行军时东倒西歪,连最基本的纪律也难以维持。
而更让人无奈的是,粮草早已不足。士兵们为了果腹,只能向沿途的百姓索取粮食,所到之处,村庄空荡,百姓逃避,唯恐被这支逃亡的大军拖入更深的灾难之中。山野间,不时传来婴儿的啼哭和老人的叹息,整个迁移的过程充满了绝望和无助的气氛。
“这就是永历的生活吗?如此潦倒,如此凄凉。”朱由榔在心中感慨道。眼前的一幕幕,让他深刻地意识到,作为皇帝,逃亡的屈辱与苦难几乎没有尽头。百官衣衫褴褛,行走时步履蹒跚,许多官员因贫困和疾病滞留在行军途中,身躯孱弱,难以继续跟随。一些本该风光无限的文武大臣,如今也只能踉跄前行,甚至连马匹都没有,狼狈不堪。看着他们那种“苟延残喘”的模样,朱由榔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后世“靖康之耻”的惨景,忍不住冷笑一声,“真是差点要光着膀子披羊皮上路了。”
山间的凉风时不时拂过,带来一丝寒意,但更寒冷的却是人心。国势既已衰落,人人心怀异志,叛变、投降、谋划自保的气氛弥漫在空气中。朱由榔的目光扫过队伍中的士兵与百官,心中暗叹,“这样下去,不被敌人杀死,也会自我崩溃。”
此时,滇京沦陷已是大势所趋,身处乱世,朱由榔明白,再这样四处逃亡,除了丧失威望,根本无法扭转局势。前方的道路看似无尽,仿佛在昭示着他命运的渺茫。然而,朱由榔清楚,逃亡不是长久之计,他必须做出更果断的决定。
伴随着车马声与人群的喧哗,朱由榔继续沉思着,心中渐渐有了新的打算。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在云南的一个古刹里,阴影在暗淡的烛光下交错,两个身影悄然相对,氛围紧张压抑。
明军参将狄三聘眼神闪烁,微微前倾,低声对艾承业说道:“王爷,如今局势已明朗,南明气数将尽,大明皇帝不过是丧家之犬,随时可能被满清一网打尽。你我何苦还要跟随这破船一同沉没?再说了,满清已统一中原,兵锋直下,不久便可横扫西南。倒不如早作打算,归顺清廷。”
艾承业紧皱眉头,虽然内心动摇,但他毕竟是艾能奇的儿子,其父先是张献忠的养子后弃暗投明曾为大明立下汗马功劳。“你是说投降满清?”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犹疑。
狄三聘见他有意动,立刻趁热打铁:“不错!大清的安远靖寇大将军信郡王爱新觉罗?多尼已经派使者前来与你接洽,他们承诺你只要归顺,定可高官厚禄,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你我皆是有能之人,不该为了一个无望的政权而毁掉前途。”
艾承业眼神深沉,缓缓抬起头,仿佛在衡量这条投降之路的前景。此时,烛火跳动,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片刻之后,满清的使者走进了大殿,摘下帽子,露出里面的金钱鼠尾,一副獐头鼠目阴险狡诈之相,俨然是满清的代表。
那位满清使者作揖,面带微笑说道:“艾王爷,狄将军,我大清皇上体恤天下英雄,特命我平西王爷许下承诺,只要王爷归顺,定可封你为云南巡抚,管理这片富庶之地。并且吴三桂王爷还说,若能献上李定国这个人头,必然再加封赏,可向朝廷褒举封你为亲王。如何?”
艾承业没有立刻回答,他依旧沉默不语,显然还在挣扎。
狄三聘看出了他的犹豫,继续推波助澜:“王爷,李定国虽勇猛过人,但如今局势非昔日可比,他的力量已无法抗衡清军。而且,大清需要一个投名状,只要你我联手劫持李定国,送他去大清,便可确保自已的荣华富贵。这不仅是我们谋求生路的机会,还是向大清国表忠心的最好时机。”
艾承业咬紧了牙关,在古刹内踱步思索,良久,最终重重点头,恶狠狠地说道:“好,既然如此,那就按你所说的去做。李定国防范再严密,我们也有机会。明日,我们就在大寺设伏,趁他疏忽之时,劫持他北上!”
满清使者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拱手说道:“艾王爷英明,朝廷定不会亏待你。”
接下来,艾承业与狄三聘开始谋划详细的行动,他们决定明日清晨,派出精锐部队埋伏在大寺庙中,伺机而动。他们商议得非常周密,以确保这次行动万无一失。
夜色深沉,烛火摇曳,李定国那严密的行军队伍已经成为他们的目标。只是他们却是不知道自已的行为早已被别人未卜先知。
李定国处军帐外传来急报:“晋王,有圣旨到!”李定国心中一凛,放下手中的军报,立刻起身。他接过圣旨,展开一看,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看完后,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怒火。
李定国面色冷峻,一声令下,传令兵如风般奔出大帐。艾承业和狄三聘闻讯赶来,心中忐忑,但碍于面子,还是硬着头皮应召。
二人刚走出营帐,便被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团团围住。寒光闪闪的刀枪剑戟在阳光下折射出森冷的寒意,令二人不寒而栗。他们下意识地向后望去,却见自已精心布置的大寺已经被李定国的军队重重包围,逃生之路彻底断绝。
狄三聘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他万万没想到,自已精心策划的阴谋竟会败露得如此彻底,如同儿戏。心灰意冷之下,他不再挣扎,任由士兵将他押走。
艾承业却还想垂死挣扎。他拼命挣扎着,想要挣脱束缚,同时扯着嗓子大喊:“晋王!晋王!你叫我来开会,怎么把我抓起来?你们这是要造反吗?”他的声音尖锐刺耳,却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李定国闻声走出大帐,目光如电,直射艾承业。他冷笑道:“造反?好大的罪名!来人,将他们押入大牢,严加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