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克力慕斯被服务员端到了桌子上,深沉严肃的外表却拥有醇香浓厚的味道,这种小甜食浓郁丝滑,一向受到大多数人的喜欢和青睐。
褚澄海也不例外,作为女明星,她要保持身材,要减少甜食的食用,只是她仗着徐承泽的“溺爱”常常开小灶,尤其是读剧本时,天使般的滋味更容易让人置身其中,好像真的在经历剧本中的一切。
此刻,过往甜味多于苦味的慕斯味道多了份涩意,人都说入口回甘,褚澄海今天却尤其感觉苦涩。思绪随着巧克力的融化翻转到两年前的秋天。
褚澄林即将被送去国外艺术学院深造,作为姐姐的褚澄海则被留在了国内高考,她已经习惯被区别对待,艺术也好,学业也好,“父母”很少主动和她交流,她也乐得自在随心。
原本临近高考,学校安排了专用的自习室,往常褚澄海都会因为避免和家里人碰面而选择待在学校。
碰巧的是,和褚澄海同行的朋友因为急性肠胃炎被送去了医院,看着一家人都担忧地守着女儿,褚澄海心里涌起一股酸涩之意,干脆捧着本英语阅读理解练习册躺回了简约大方的床上上,浑身上下写满了无所谓的颓丧之气,反倒衬得温床明艳阳光些。
郑姨是家里唯一操心褚澄海的人,大概因为她是林纯燕带过来的熟人,学业上的问题她没办法解决,就尽力为褚澄海提供和二小姐一样的条件,还好,虽然褚澄海不怎么愿意往前走,但自身冰雪聪明,也靠着良师益友的帮助,考个名牌大学绰绰有余。
“我早说了,根本不用担心小海,林林那边还是多操心些,外国人玩得开放,她一个小女孩得靠别人多照顾点,钱不是问题......”褚阔没压着声音,刚巧下楼接水的褚澄海听得清楚。
到底区别对待的话如同针扎一般,听得她心里生疼,强忍着胃部翻腾改路上楼。
“什么外国人开放?你的意思是我很开放吗?”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调笑着回复道,她红发袭卷,裙子只堪堪达到大腿根,看上去更像料子好点的情趣内衣,两个人说着说着就抱在了一起。
“那你喜不喜欢我这样开放啊......”莹白如玉的手指顺着褚阔的胳膊捻向了领口处。
“别太过火啊,咳。”
“不重要,先不说那个小贱人不在家,就算在家,当时那个女人还在的时候你也没消停啊?她死的时候你还让我多带几套那个呢~害羞什么?”
闻言,褚澄海上楼的脚步一顿。
“好了,回卧室去,别在外面。”
“你抱着我回去,脚疼不想走。”她娇嗔了几声,酥麻的声音任哪个男人听了都不愿意动弹。
包括这位号称愿意为了“娱乐圈玉女”守身如玉,却在林纯燕死去没几天后带回了一个年龄和褚澄海一样大的女孩的男人,褚澄海的父亲,褚阔。
对莫菲理,褚澄海无疑是恨的,然而对褚阔,褚澄海虽然对父亲失去了大半的情感,内心仍然残留着几分期望,只盼着自已能够早日离开家庭,挣脱束缚。
二人的靡靡之音实在惹火,还好老师说的话犹在耳边,教育着她保持理智,就算生气也只能强绷着脸,明明是个小姑娘,现在戾气大的能养活好几个邪剑仙了。
关于她母亲的死因,对外公布的是急性心肌梗死,还没送到医院,就在救护车上没了。
曾经褚澄海深信不疑,因为那段时间林纯燕的确情绪不好,偶尔还会对小澄海拳打脚踢,第二天又会抱着褚澄海痛哭流涕,这样情绪不稳定的情况极易引发急性疾病,因此,褚澄海起初只是对妈妈的离开感到悲伤和遗憾,愤怒也有,但占少数。
“她为什么不带着那孩子一起死?每次看到那张半死不活的脸,我就恨不得把她也推下去,还浪费了我好长精力才压下来这件事。”
“小海也是我孩子,别扫兴。”
为了避免经过两人卧室听到什么不堪入目的声音,褚澄海在接完水后特地选择绕路走书房,结果刚经过书房门口,听到熟悉的名字,她再次停住了脚,接下来的话更是重量级。
“等到她有能力生活,我就会签署断绝关系协议书,林家已经没什么人在了,江尼还总是虎视眈眈,既然他余情未了,就给他留个念想。”
“那她不同意呢?性子那么轴,也不知道随了谁。”
“你手段多,肯定要靠夫人了。还有林纯燕留下来的……”褚阔压低了声音,犹如黑夜中攀爬的两条蛇,对着褚澄海这块肥肉露出了垂涎的口水。
如果说平时这对夫妇对褚澄海只是冷漠不耐烦,尚未触及核心利益,此时就是小巫见大巫。
林纯燕的死原来不是突发疾病,而是人为,甚至当时她的合法丈夫知道实情却蓄意压下去,只是为了包庇凶手!
褚澄海的心跳在胸腔里猛烈地撞击,仿佛要撕裂那层薄薄的皮肤,然而身体僵硬得像一块冰冷的石头,沉降在百年枯井中,手在空气中颤抖,指尖冰凉,无法抓住任何可以支撑的东西。
想要呼救,却猛然想起这里是褚阔和莫菲理的家,不是她褚澄海的家,谁都可以呼救,但是她不行,一种名为恐惧的怪物出现在她的喉咙里,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咽声,她就像一只被困在蜘蛛网中的昆虫,无法逃脱,只能等待命运的裁决。
一来她没有证据,莫菲理的几句话根本算不上呈堂证物;二来她没有人脉,诚如褚阔所说,林纯燕的娘家早已经树倒猢狲散,只留下几个做小本买卖的舅舅,距离这个圈子太远了,只需要象征财富的褚阔动动手指,这几个人就要跪地求饶,更别提身后代表着权力的英国议员之女莫菲理。
什么都做不到吗?回到卧室的褚澄海用被子蒙住头,脑子里无端幻想着母亲出事时的惨状,是脸先着地吗?是不是流了很多血?她那么疼,自已却在杀人凶手的家里住了那么多年,她在天之灵一定对自已很失望吧。
不行,不能待在这里,想到那对男女,褚澄海只觉得面目狰狞,犹如恶鬼,难免不会被他们发现端倪。
此刻只希望有人能将冷水泼在褚澄海身上,达到身心的冷静,既然做不到,只好借助一些其他方式。
江尼是林纯燕的好友,也是林纯燕演艺事业的最佳拍档——经纪人,在林纯燕死去后,他提出要抚养褚澄海,可惜当时林家始终更愿意相信褚阔,一直拦着不许江尼与褚澄海见面,直到初三才因为褚澄海和徐承泽“打架”叫了家长,而作为徐家好友的江尼顺势接下了这个任务两个人才得以正式见面,之后每当褚阔夫妇不在家,褚澄海就会溜到江尼家。
褚澄海下定决心要把真相告诉江尼,他是她唯一可以依赖的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