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见过面了?爽快了?”夏天畅把他接进车里后,笑着打趣。
夏颜修却不吃他这一套,侧过头目光审视地打量他:“你的计划在哪里?我要救伊婧。”
夏天畅听闻他的话,懒散地往座椅上一靠:“计划?你的病还没好,慢慢来。”
“你既然没有计划,那我自己救,车夫,停车。”夏颜修懒得与他置辨。夏天畅磨蹭着非要等他身体恢复,他可等不了。
“哎别别别,车夫您继续走。别理他。”夏天畅连忙出声道,轻拍了拍他的膝盖,“你怎么回事啊!就算急着要救,也不能这么鲁莽吧,你做事从不是这个样子的!”
“这样吧,明晚,就定在明晚,我们一起去救,如何?”夏天畅对他实在是无可奈何,只能如此说道。
夏颜修勉强“嗯”了一声,撇过头望着窗外清淡的月光,眸色黯淡了几分。
还有一天的时间,可是他的心,再也等不了那么久……
翌日。
书房内,琴帝正在专心批阅奏折,一旁陪着的雪妃不时替他更换笔墨,两人仿佛有着与生俱来的默契。
雪妃盯着身旁的男人,他的五官棱角分明,睫毛长卷,一双黑眸内充盈着认真之意,他脸上噙着淡淡的笑,对身旁的她毫无防备之意。
她盯着他,一时有些失神。
这样的男人,却要她在不久之后亲手剜下他的心脏。
她真的舍得吗?杀了这个陪伴了她几十年的夫君。
“朕好看吗?”突然,手背被轻轻覆住,温暖从他粗糙的手掌之中传开。
雪妃像是被发现了秘密的孩子,有些羞涩地低眉一笑,双颊泛着粉红:“打扰到陛下了,臣妾罪该万死。”
琴帝扬唇,笑容愈深,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你在朕身边,朕满心都是你,这个罪名该怎么拟定?”
“那就罚臣妾永远陪在陛下身边,直到老去,死去。”雪妃小鸟依人地倚在他肩头柔声道。
琴帝笑了,脸上满是疼爱之意:“朕允了。”
雪妃抚着他的手,心里却莫名地涌上一股酸涩。
永远陪伴?呵,多么奢侈的梦。
也许她最后,注定只会负了他的情意。可不知为何,心里更多的是一种失落和沮丧。
“陛下,泰王殿下求见。”小侍卫进门前来报告道。
琴帝微微松开雪妃的手,直起身道:“让他进来吧。”
雪妃的脸色沉了一分,她固然恨这个男人,却也不喜欢在她颇受宠爱的时候被打扰。
不过多久,一道高大的身影闪入屋内,夏颜修屈身向雪妃与琴帝行礼,只是面上毫无表情。
“起来吧。”琴帝微微挥掌,示意他起身。
“你今天找朕,是不是为了花伊婧的事?”琴帝未等他发话,先开口问道。
夏颜修望着父亲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恭敬,也带着一丝警惕,他微许颔首。
“我都听说了,温靳竹趁你不备,把伊婧抢走了,你是不是想拜托朕助你一臂之力?”琴帝抿了口温茶道。
夏颜修面不改色地盯着他,语气冷然:“并非如此,我自己的女人,我自己会救。只是想求父皇成全,待到我把伊婧救出来以后,立即为我们举办婚事。”
“哦?”琴帝眉色微扬,“这么心急?”
夏颜修颔首,目光依旧坚定:“自从她不在身边,我才发现对她的情意,已经……”他顿了顿,欲言又止。
琴帝笑望着儿子,微许颔首:“朕明白了,不过这还得先征求姑娘的同意吧。”
“这件事就不必父皇劳烦了。这趟只是特地告诉父皇我的决定。”
“朕明白了,会替你们着手安排好的。”琴帝倒是爽快地应了下来,毕竟儿子为了这个女人放弃了太多,他不答应也就太不近人情了。
“儿臣谢过父皇。儿臣告辞。”夏颜修见目的达到,微鞠一躬后转身而去,自始至终都未正视雪妃一眼。
待他离开后,琴帝笑了一声,抿了口茶:“我们都老了,修儿也要成亲了。”
“陛下,臣妾觉得修儿对您,对臣妾,还是有些隔阂。”雪妃抿着红唇道。
琴帝扬了扬唇:“怪不得他。当年的确是朕犯下了错。朕对他们母子都有愧。”
“陛下不该独揽全责,臣妾也有罪过。”雪妃蹙眉倚在琴帝怀中,楚楚可怜之相尤为动人。
“行了,你这些年为他做得还不够多吗?把他当亲生儿子一般对待,只是他还年轻气盛,对过去耿耿于怀而已。”琴帝摇了摇头,表示她不必自责。
雪妃倚在他怀中,耳畔是他深情的话语,每一句都无不在维护着她的一切。
她知道,如果没有那些纷争、仇恨,他们也许可以像一对正常夫妻那般一同老去,相伴终生。
她闭上眼,仿佛能看见那样美的画面,只可惜,她的人生注定要被血色所污染,她注定要背叛这个男人,亲手夺走他的江山……
寂寞无聊的小院里,花伊婧一人摇着摇椅,身上是温靳竹担心他受凉而盖的外衣。
这里是太尉府,却仍是一个令她陌生的地方。
她想念夏颜修,非常想念。
这种感觉跟涌上岸的潮水一般无法抵御。
“天色暗了,回屋吧。”温靳竹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她没有回头,目光内染上一层冷意:“要回你自己回吧,我还想在这坐一会。”
温靳竹耸肩:“今天想带你见一个特别的人。”
花伊婧秀眉微挑:“夏颜修?”
温靳竹看着她有些期待的目光,心猛地一沉,她的心里只有夏颜修?
“不是。你跟我回去就知道了。”
花伊婧叹了口气,多大的年纪了还故意卖关子。她站起身,抖了抖身上掉落的花瓣:“走吧。”
“……”
晚膳被一盘盘端上了桌。
“吃饭前,先把药吃了,缓解你身上毒性的。”温靳竹递给她一粒药。
她却看也不看,直勾勾地瞪着他:“你说的那个特别的人,怎么还没来?”
她话音一落,一道细细的声音便从门帘后传出,紧接着,绿月一道瘦弱的身影朝她挪过去:“小姐……”
“绿月?”花伊婧脸上扬起喜色,惊喜得一把扑过去抱住她,然而摸到手的是硌人的骨头,她眉心微蹙:“你……瘦了很多。”
绿月看上去脸色有些苍白,全身也软得无力,她看着花伊婧,努力地张嘴笑。
“你怎么了?”她扶着她的肩膀,焦急地问。
不等绿月回答,温靳竹已经开始解释了起来:“身上毒性未得到充分的解药,加之在库穴一直充当苦力,体力不支,才导致现在这副模样。不过,我已经让花夫人放她出来了,也就是说,只要你待在府里,绿月便会与你永远在一起。如果你带着她离开……你们都得死。”温靳竹语气突然一转,仿佛四周的温度都阴冷了下来。
花伊婧有些惊惶地搂着绿月,警惕地瞪他:“温靳竹,你休想恐吓我们。我和绿月之前也离开过这里与夏颜修生活,那时……”
“那是因为,安排你们到夏颜修那里是我父亲的决定,他手上掌有你们身上的解药,所以想控制你们的病情是再简单不过。”温靳竹笑了笑,似是觉得她的问题很可笑,“伊婧,我一直不强迫你,是因为我知道,自从你进入温府后,便再也逃不走我身边了。”
“无耻!”花伊婧狠瞪他,紧咬下唇,恨不得冲上去把他的脑袋扭下来。
“伊婧,我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我爱你……”温靳竹心急,生怕自己的爱会把她越推越远。
“够了,你闭嘴,我不想听这些。”花伊婧止住他,拉着绿月坐下。
绿月愣愣地望着一桌菜,随即如同触电般抓起碗筷,大口大口地扒着饭。
花伊婧静静地望着她,眼圈浮上一层红晕。
如果不是她能听话一点,能对温靳竹更顺从一点,绿月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看到了吗?她现在的遭遇就是你任性的结果。伊婧,我不对你狠一些,你是不会明白的,你的举动,不只是伤害着我,还会毁灭别人的幸福。所以就算不是为我,为了绿月,乖乖呆在我身边,你们才会有最好的安全保障。”温靳竹顺势握住她的手,低声细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