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靳竹,几月不见,你威胁人的本事也增长了不少。”花伊婧冷瞪着他,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其实指甲已经深嵌入掌心内,钻心地疼。
温靳竹眯眸望向她,趁她未反应及时,一把扯过绿月的手臂,将她拉到身边。
“温靳竹,你什么意思!”花伊婧来不及握住绿月的手,只能恨恨地望着绿月被拉扯回他身边。
“你不是不信我的话吗?”温靳竹扬眉,伸手,轻而易举地撩开绿月的衣衫,只见她原本光滑雪白的脊背上,如今已布满了深深浅浅的痕迹。
有的是鞭打,有的是乱棍棒打,甚至有的是人咬的痕迹……密布她整个背部。
花伊婧目瞪口呆地望着面前的一切,惊诧地捂住唇,不敢置信地朝后退一步:“这……”
“小姐,别看了,别看了……”绿月连忙拍开温靳竹的手,将自己衣服整理好,跑上前,一双瘦弱的手安抚着她的肩头,“小姐,别哭了。”
花伊婧眼圈微红,望着她的目光含着心疼,她控制不住地朝她低吼:“你不是会武功吗!你不是武功很厉害吗!就这么任由他们欺负你?揍你?你是不是脑袋犯蠢了!”
绿月被她搂在怀里,眼泪止不住地下落,但她依旧微笑着抹去:“小姐,对不起,都是绿月的错,是绿月没有好好照顾自己,让小姐不省心……”
“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吗?现在疤长在你身上了跟我道歉有什么用!”花伊婧歇斯底里,摇着她的双肩质问。
她一心想要呵护的人,只有绿月而已。如今,她怎么能忍受绿月被人这般欺负?
绿月苦涩地咬唇不语,眼泪控制不住地下落。
“伊婧,你冷静一点。”温靳竹适时打断了二人的对话,轻扶着花伊婧的肩头道。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花伊婧被他护在怀里拼命地摇头。
“听我说,你听我说。”温靳竹伸手抱住她,将她哆嗦的身躯揽在怀中安抚。“留在我身边,我会让绿月好好的,你们都会好好的。”
自重逢以来,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拥抱她。也是第一次,她在他面前卸下了所有的装备和防御,就像个无助的孩子般在他怀里寻求温暖。
他知道,绿月是她的软肋,亦成为了他的利器。
……
“计划很简单,我们飞进府内以后,你进去救人,我在后面防守。”夏天畅神秘兮兮地递给他一条黑布,让他蒙住嘴。
“这种没计划性也没安全保障的方法,也只有你想得出。”夏颜修嫌弃地瞥了眼他递来的黑布,摇摇头道。
“不稀罕?那行,咱们回去吧,车夫,咱们掉头回宫!”
“你敢!”夏颜修一个怒瞪过去,瞬间让夏天畅嬉皮笑脸地蔫了下去。
夏颜修不再理睬他,侧过头望着车帘外,月色明朗,果然是个重逢的好机会。
如今,已是万事俱备,只欠她这个新娘子了。今晚,琴帝就已迫不及待地准备好了宴会,一切布置得妥妥当当,等待着他抱着新娘归。
不光是琴国上下在期待,他的心也在暗暗自喜。
今夜,她将成为他的妻子。
他将许诺,给予她最盛大的宠爱。他也考虑过了,娶了她以后,他就放弃拯救慕容秋茗的念头,因为当他再想起这个女人时,心里早已没有当初的那种澎湃之意,反而更多的是对失去一位挚友的可惜。
他心里的那个位置,也许在悄然之间已经被她所占据了。
呵,他轻笑,真是个调皮的小妖精,不知不觉间,竟把他的一切吃得死死的。
车内寂静一片,夏颜修忍不住问:“还有多久?”
夏天畅无奈地抛给他一个白眼:“夏颜修,你够了啊,这马车离琴国还没走多远,你已经问了第5次了,嫌不嫌烦啊。”
夏颜修默然不语,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意。
是啊,也许是他太心急了,但那种迫不及待,恨不得立刻飞到她身边的心情,绝无半点虚假。
此刻,他也有点暗暗感激温靳竹给了他,或者是他们这样一个机会共结连理。
他们会幸福的,永远都会。
……
“吁……”车夫按照夏天畅的指示,将马车停靠在离太尉府不远处的一个小树林里,四周寂静无人,唯独听得二人悉悉率率的谈话声。
“就这么定了。”夏天畅点点头,换上一身侍卫的装扮,手里是早已制作好的假令牌。
夏颜修蒙上黑布,套上漆黑的衣裳,整个人如同隐没在黑暗之中,难以辨清。
“很好。”夏天畅满意一笑,两人分头行动,夏天畅扮演新到的侍卫,刚被派遣进府,他站在几位看门侍卫眼前,拿着令牌大摇大摆地张扬着,令几位侍卫纷纷下跪:“见令牌有若见陛下。”
“不必了,各位大哥都起来吧,我今天来,就想向大哥学习一下到底该怎么才能当好一个侍卫。这样吧,我们坐下来说。”夏天畅唤来车夫,喊他搬来几坛好酒。
“这……不太好吧,我们几个都在当值呢。”几位侍卫闻着美酒香,各个都咽了咽口水,但没人上前一步。
“担心什么!我们这不是在门口喝吗?反正谁进这太尉府都要经过这里的,我们肯定看得见。”夏天畅嘿嘿地笑着,继续动摇着那几位的心。
终于,有一位忍不住开口:“那就喝一杯吧……”一呼百应,几位都迫不及待地坐下身……
而此刻,夏颜修早已看准时机,使用轻功飞进太尉府,悄然落入一棵巨大的梨花树之上。
他蹲在粗壮的树干上,望着四周的房屋,仔细地辨认了一番后,终于定格在那栋小小的暖阁,暗黄的灯光轻轻开着,可以看见两个女人的影子穿梭来回。夏颜修放松地笑了笑,跳下梨花树,轻手轻脚地落在窗前,敲了敲窗户。
花伊婧正在为绿月除疤,这一敲,让内屋的两人都吓了一跳,不过定睛一瞧,那熟悉的身影,不禁令花伊婧屏住呼吸,手上的膏药微抖。
“小姐,那是……”绿月却看不出,有些害怕地躲在花伊婧身旁,“小姐,要不要叫温少爷来?”
“不必。”花伊婧脸色有些惨白,收起药膏,将绿月送进内卧,“你先进去歇息,我,我有点事。”
绿月一向是明白事理的人,她点了点头,主动地关上门不打扰小姐。
花伊婧深吸一口气,解开窗户的锁,只听“吱呀……”一声,一道身影已经迫不及待地钻了进来,伴随着狂乱的寒风,凉透了她的心。
夏颜修一进屋,下意识转过身关上了窗,他担心她会受凉。
“倒是挺警惕的,把绿月叫进去了才给我开窗,忍心把我关在寒风里面?”夏颜修转过身,伸臂把她拥了个满怀。
花伊婧来不及躲闪,微微侧过头避开他的目光,没有理会他的调笑,反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夏颜修笑,宠溺地点了点她的鼻尖:“我看你在这里被温靳竹宠傻了吧。我来接你,该回家了。”
花伊婧望着他的目光微微有点失神,捏着他衣襟的手紧了紧。
望着他满心期待的目光,那几个字,她怎么都说不出口。
“夏颜修……”但是,却不得不告诉他,她的决定。
“怎么了?”夏颜修摸摸她的头发,似乎没有发现她的异常。他以为她接下来会抱着他大哭,质问他为什么现在才来救她。
不过,他终究还是多想了。
“我决定了,不走了。就留在这里,留在温靳竹身边。”花伊婧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道。
说完这一切,仿佛用尽了她毕生的力气,她整个人脸色苍白,目光内晕染上一层泪光。
夏颜修脸上的笑意凝固了几分,却随即消逝,反而笑得更深,他轻轻搂住她,将下巴抵在她发丝间:“说什么胡话呢,故意气我的吧。”
花伊婧在他怀里拼命地摇头,双手抵在他胸口:“夏颜修,我没有说胡话,这是我的决定,你没法左右,我改变主意了,我发现我还是忘不掉温靳竹,所以就算我只是当一个毫无身份的人,只要在他身边,也就足够了。我……”
“够了!”夏颜修的声音猛然在头顶响起,穿过她的发丝,直直震入心底。她知趣地闭嘴,手伸到腰后,解开他紧紧环住的双手。
“你回去吧。”花伊婧背过身,眼泪止不住地在眼眶内打转,她紧咬双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
她哭了,就输了。
“那我算什么?我对你,还不够好吗?我想方设法把你拉出温靳竹的骗局,现在看来,是我错了吗?是我以前的努力都白费了吗?花伊婧,你告诉我!”夏颜修一把拽过她的肩膀,双手狠狠攥紧她的双肩,双眸猩红。
花伊婧怔怔地盯着他,那双眸里该有的温柔全然尽失,取代的是无休止的愤怒、无奈、悲悯、失望……
“我不知道……”花伊婧拼命地摇头,“我只知道我爱他,这个理由,还不够吗?”
“花伊婧!”夏颜修失声低吼,他的声音将窗外的鸟儿惊飞上天,却仍没有侍卫敲门质问。
夏颜修愣了愣,随即冷笑:“看来,这一切都是你和温靳竹设计好的,对吗?你知道我今晚会来,然后趾高气昂地拒绝我,是吗?好,很好,花伊婧,今晚,我就算是绑,也要把你绑回去。”
他话音刚落,大手不顾她的反抗伸到她面前,一把拽起她的胳膊往外拉。
“夏颜修!你放开我!放开!”花伊婧死死地挣脱,一只手被他拽住,另一只手死死攀着床头,但她一个二十多岁的弱女子,哪里能抵得过他精壮的力气,他轻而易举地便把她逼到了门口。
“再说一遍,是自己跟我乖乖回去,还是我绑你回去?”夏颜修站住身,望着身后满面泪痕的小女子,心里莫名地涌上一股烦躁。
要她离开温靳竹,她至于哭哭啼啼的吗!
“我不回去……”花伊婧拼命摇头,一双水眸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不可以!你没有这个选择。”
花伊婧瞪着他坚毅的目光,心一横,伸手取来放在桌角的花瓶。
“哐当……”一声,花瓶被砸碎在桌角,发出一声巨响。
瓷瓶,碎了一手,刺破了她细嫩的皮肤。
“你……”夏颜修睁大眼睛,惊愕不已地望着她。
花伊婧被他拉出了门外,站在风中,任寒风吹乱她的柔发。她捏着破瓶子的手微微一用力,伤口便被拉扯得更大,血不住地往外流。
“不准再用力了!”夏颜修看得心疼不已,心,随之狠狠地揪紧。
花伊婧不理睬他的话,目光凄寒地望着他:“夏颜修,你再强迫我跟你走,这花瓶,下一秒就会划破我的静脉。”
夏颜修愕然地盯着她,骨节分明的手指紧抓着她的衣袖,在听到她这句话后,一点、一点地松开。
“你竟为了他,愿意牺牲性命。”他凄惨地笑,英俊的倾城面庞映着头顶惨淡的月光,为他覆上一层阴影。
花伊婧苍白无力地笑,手心在疼,心,更疼。
“夏颜修,你走吧,再也不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