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真的决定要走了?”绿月见花伊婧一回到寝室就开始收拾东西,便急忙问道。
花伊婧忙得没有抬眼望她,只是淡淡点了点头:“此处,不能留。”
绿月微许颔首,明白了她的意思,起身帮着她一同收拾:“小姐,你去哪,绿月便去哪。”
此刻,花府内,一名身披暗红色铠甲的男子一脸阳刚之气,炯炯目光平视前方,俨然有着军人的气派。他踏步走进花夫人的寝室内,下跪一拜:“母亲宣儿回府,可是有重要的事宣布?”
花夫人早已候在寝室之中,她挽袖端起茶盏微抿一口,眸光精锐:“子茴,母亲需要你的帮助。”
花子茴面色一怔,目光疑惑不解地望着眼前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的母亲,他不禁在心底暗自揣思,母亲的智慧与精明他是从小体会到大的。只是如今,母亲竟对他求助,可见此事的棘手程度。
也许是复仇大计出了问题,母亲需要他帮忙……
想到此,他不禁心底一紧,压低了头继续问道:“不知母亲需要儿为您做些什么?”
“是这样的。今日安插在太尉府的婢女来报,嫁入太尉府的伊婧,在前些日子带着其贴身婢女绿月突然间销声匿迹。”花夫人沉声慢条斯理道,眸光精锐地盯向花子茴错愕的面庞,唇角扬起狡意的弧度。她明白儿子心底对花伊婧有着不一样的情感,这是个值得的利用的机会。
“不,不见了?这怎么可能!”花子茴忍不住惊叫出声,一向沉着自持的他,此刻心底也开始惴惴不安起来。
“是啊,现如今最重要的就是将她们二人找回。子茴,为母对你最是信任的过了,这次派你前去找她们二人吧。有任何情况记得及时来报!”花夫人沉着冷静地下着命令。
花子茴用力攥紧拳心,目光坚毅地望向母亲:“儿定不负母亲所望!”说罢,迫不及待地朝府外走去。脚步利索得仿佛一刻不得延缓。
他脑袋里此时装满了各种可怕的可能性,伊婧不会武功,单凭绿月那点雕虫小技,她们若是在凤国境外游走,哪能自保!
伊婧,伊婧……你不能有事。
此时,琴国宫城外,闹市街头。
“那就麻烦你对她们二人多加照顾了。”夏颜修一身普通平民装,眉眼俊朗深邃,简陋的衣装依旧掩盖不住他与生俱来的尊贵倨傲气质,很快便引来了不少女子的回头和赞叹。
“哎哟,太子对刁民的小店这么照顾,何来麻烦一说呢?刁民定不负太子所望,将这二位姑娘好生照顾的。”鸿雁客栈的老板连连点头哈腰道,看得出来他与夏颜修有着不浅的情谊。
“嗯。”夏颜修微许颔首,转过身望向有些紧张不安的花伊婧,含笑拍拍她的肩膀,“放心,吴老板是个善良之人,不会为难你的。而且,以后我也会经常来这里看你。”
花伊婧被他这么一说,心里果然舒畅多了,她感激地笑着点头:“伊婧再次谢过夏太子,以后定不忘夏太子对伊婧的隆恩。”
“嗯。还有……”夏颜修伸手从衣袖里取出一个绛紫色的布袋,伸手递给她,“这是一点盘缠,还有首饰,足你用三个多月,记得要尽快找到谋生的办法。这点钱,很快便会用光的。”
花伊婧垂首望着那沉甸甸的布袋,鼻尖忽地一酸,眼泪险些落下。
好像很久没有被人这么贴心地照顾了,为何偏偏是他,是一个她不得不仰望的人,是一个与她有着云泥之别的人,是一个她根本想也不敢多想的男子……
他对她的好,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头,可是却不敢有多一丝的妄念。
他尊为一国太子,是将来琴国的希望,而她,不过是一个弃妇,如今四海漂泊,无家可归。
“没事吧?”夏颜修见她情绪有些激动,以为是她心里仍旧害怕,伸手轻抚着她的背安慰道。
“嗯,没事。”花伊婧抬眼莞尔,“你快回去吧,时辰不早了。”
夏颜修望了眼窗外夕阳大沉,笑着点头,再三吩咐过后,便带着随行的侍从上了马车,驶回皇宫。
回到客栈楼上的房间内,花伊婧一边帮着绿月收拾床铺,一边表现出心神不宁的状态。
绿月见状,有些担忧地问:“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头晕又犯了?要不要吃点药?”
花伊婧面容微显苍白,她坐在床沿摇摇头:“不是。只是觉得夏太子对我们这么好,我该何以为报。”
绿月微叹一声,坐在她身侧道:“小姐。夏太子身为尊贵的储君,衣食住行定是不用堪忧的,他这么帮助我们,无非是对小姐有意思嘛。”
“你的意思是,我能报答他的唯一办法就是嫁给他?”花伊婧瞪圆眸子望向绿月。
“嘿嘿,那就看小姐自己的意思了。如若小姐觉得对他也有这心思,那就名正言顺地嫁过去好了。”绿月摆弄着床角的皱褶,笑嘻嘻道。
“胡说八道!他身为堂堂太子,要娶之人也肯定是那些宦官千金,怎么可能是我这样身份低微的女子。”花伊婧微低下头,手指无意间捏紧了被褥一角。
“小姐……你是将军府之女啊,怎么能说是身份低微呢!”绿月叹了口气,抚着她肩头道,“小姐,你已经失去一次爱情了,不能因为这样就妄自菲薄,你当然还有追求爱情的机会,所以……”
“好了,绿月。”花伊婧扬手止住她的话,头疼地靠在床头,“什么追求爱情的机会,呵,早在我出生在花府时,就已经不存在了。或者说,当我成为库兰族一员时,当我被参与到复仇大计之中时,我便已经没有真正的自由了。”
“小姐……”
“相信不过多久,也许这些盘缠还未用尽的时候,我们便会被花府的人找到。”花伊婧举首望着窗外渐暗的天空,眸光也随之一点点黯淡下去。
月光如丝如缕,照耀在昏暗的房内。
窗台旁坐着的男子捏着一杯茶,棱角分明的五官、脸庞此刻都被月光笼罩上一层淡淡的哀伤,他整个人伏在桌案上,心事重重。
“靳竹,不早了,早点休息吧。”一道柔软的女声从床铺上传来。上官雪莲坐起身,揉了揉发困的眸子,发现他还未睡,有些担心地轻唤道。
温靳竹的身形微微动了动,随即听得一道沉缓的男声传来:“我不困。”
上官雪莲眸光微淡,如墨般的长发垂在脸颊两侧,显得尤为楚楚可人。
靳竹已经好几日对她如此冷淡了。也有好几日,他就这样消沉地坐在窗台,从早至晚捧着一杯茶,从不饮一口,只是眸光哀愁地望向窗外。
这样的他,令她好生心疼。
可是却又无能为力。她捏紧被褥,这一切,都是在花伊婧离开府上之后开始的。
但是她仍不愿相信温靳竹的这一切变化都是为了那个女人……
不该是这样啊,她曾经明明从他的眸中看到了深情之意,且是只对她一人的钟情。况且,花伊婧在府上时,他也对她置之不理,如今花伊婧走了,他更该一解消愁了才对,为什么……如今却反而愈来愈愁。
“靳竹,我有些事,想和你谈谈。”上官雪莲微叹一口气,穿上衣服下床,搬来椅子坐在他身侧。
温靳竹侧首,面无表情地扬了扬唇角,语气淡漠:“说。”
上官雪莲立刻迎上笑颜,亲昵地挽住他的胳膊,语气柔和:“靳竹,你曾经答应过我,花伊婧若是退出了府内,你便封我为正妻。那现在……”
“我与伊婧还未和离,所以你的要求,我无法答应。”温靳竹冷冰冰地打断她的话,一听到她跋扈的要求,更是心生烦躁地拉开她的手臂。
“可是,可是她人都不知去哪了,你们怎么和离?你是不是对她从来没有和离的心思,她走了,你是不是还在想着她!”上官雪莲负气地哼声,拧眉质问。
温靳竹单手撑着脑袋,听着她叽叽呱呱的责怪,心烦意乱之中,他腾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瞪了她一眼,侧身绕过她走出房门,“砰”地一声重重阖上了门。
“可恶!”上官雪莲愤懑地坐在原地,委屈的眼泪在眼眶内打转。
她不甘心!她自以为她和靳竹之间的感情无攻不破,却没想到,他心里竟然还有那个女人,而且在他心里扎根如此之深!
不该是这样的……她不能再坐以待毙,一定要把靳竹的心再夺回来!
温靳竹别无去向,不知不觉便走到了花伊婧曾经的住所,四处幽静一片,环境宜人。
他眸光微暗,举步走进空无一人的屋内,鞋子摩擦在地板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也许是有段时间无人居住,屋子里的陈设都积了些薄灰。
温靳竹环顾着她曾经呆过的地方,阖眸深吸,仿佛还能闻得到她留在此处的清香气息,仿佛还能听闻她在这里欢言笑语的声音,仿佛还能看见她独自一人,落寞地缩在床角暗自垂泪之时……
他取来湿润的抹布,仔仔细细地将屋内的家具擦了个遍,就连地板也擦得一尘不染。
躺在床上,他拥着她曾经盖过的被褥入眠,眸子沉沉地阖上,他希望一早醒来看见的,是她回到府上的身影……
不过也许,连她自己也不再想回到这个伤心之处了吧。
次日,清晨。
“喂,你们听说了吗?那个神秘失踪的花伊婧的房间,昨晚突然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我亲自去看过了,连地板都被擦得干干净净!”
“哎呀,这是怎么回事啊!怪吓人的。”
“是啊,而且,那被褥都被动过,就仿佛昨晚有人在那住过了一般!”
“别说了别说了!真是怪吓人的,那个地方还真是不祥之地,下次经过那里要赶紧离开,别沾染了不详之气……”
几个小婢女的谈话声落入温太尉的耳中,他深邃的眸光微微动了动,若有所思地抿唇,表情严肃地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