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今天你有什么计划吗?”
清晨,鸿雁客栈内,花伊婧和绿月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静静地吃着早膳。一碗粥,两个包子,加上窗外明媚的日光,这一天注定是美好的一天。
花伊婧扬着小脸面对着和煦的日光,精致的面容被映照得更加美丽,她淡然扬唇:“当然是去寻求谋生的办法了。”
绿月咬着包子,沉吟片刻后道:“小姐,这就交给绿月去找吧。”
“那怎么能行。”花伊婧望了她一眼,无奈道,“绿月,既然出了皇宫,咱们之间便再也没有什么主仆之分了。你以后也别喊我小姐,喊我伊婧就好。”
“这不行。小姐对绿月有恩,绿月必当誓死追随。”绿月连连摇头,喝了口粥。
“不管怎么样,我们要一起努力,才能好好地在这里存活下去。”花伊婧用过早膳站起身,“我去收拾一下背包,我们马上便上路。”
“好。”绿月望着她点点头。
一天下来,两人运气不错,各自都有了不小的收获。
绿月在城南之地找了份帮人家清扫花园的活,简单又不累,报酬也令人满意。花伊婧则在离客栈几十里处找了份教孩子对弈的活,一天下来能赚十两银子,已经很让她满足了。
夕阳西沉,两人坐在窗台边谈笑风生,只希望能靠着这份生计长久地活下去,只是生存下去,便好。
“看看你最近的样子!”
一道严厉低沉的声音从龙祥阁传来,随即便是一本书砸中脑袋的闷响声。
温靳竹低首不语,额角被砸青了一块,他却丝毫未皱眉一下,眸光依旧坚定不移。
“你这样颓废,是在浪费你自己的时间!为父早就告诉过你,早点报仇,你和她便能早点在一起。你为什么就是不听为父的话!”温太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架势望着他,咬牙严厉地质问道。
“儿臣,知错了。”温靳竹垂首低声道,但那双眸内传达的不屈之意,明显是在向温太尉叫嚣着他对伊婧坚定不移的思念与深情。
“哼。你以为花伊婧不在府内,她身上的毒就会自动好转吗?呵,没有我的解药,她想活下去,根本是痴人说梦。”温太尉坐在椅上,不屑地冷笑道。
温靳竹闻言,身躯明显一震,十指在袖下狠狠攥紧。
毒,又是毒!每次,他都不得不被这施加在花伊婧身上的剧毒所威胁。
可是,他不能这么自私,他必须要为伊婧的一切着想……
“父亲,你如此聪明精锐,是绝不会做出动手杀她的举动。因为若是这样,我会因此记挂她一辈子。”温靳竹扬唇苦笑,手心已然攥出了冷汗。
“你……”温太尉被他一语中的的话气得难以回应。
温靳竹说得没错,尽管他一而再再而三地用中毒加以威胁他,可实际上,他对每次制毒的药调制得非常严苛,不可怠慢一分,就是担心一不小心送走了花伊婧的命。
若是花伊婧离世了,温靳竹定会对她日夜思念,甚至会比现在的情况还要糟糕得多。
“父亲,复仇大计的事我自有分寸,只是您别再做出伤害伊婧的事了,否则,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举动来。”温靳竹语气苦涩,声音一如他的心情般低落。
他未在龙祥阁多做停留便离去了,留下温太尉一人暗自握紧了紫檀木椅的把手。
“来人,叫上官雪莲到我屋里来,有要事相谈。”沉吟了片刻,温太尉叹了口气,挥手命令一旁侍候的婢女道。
“你觉得近日靳竹的状况是否有所退步?”温太尉端着茶盏,声音低沉。
上官雪莲想起昨晚的悲伤,心里更是涌上一股委屈之意:“父,父亲要为雪莲做主啊!靳竹昨晚莫名对雪莲发脾气,自此后就不知去向。今早雪莲才从婢女口中得知,靳竹是去了那花伊婧曾经的住所。”她一边诉说一边泪眼盈盈,甚是惹人心疼怜惜。
温太尉望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心里也是无奈至极,叹了声将她扶起身,让她坐下:“光会哭是无用的。花伊婧是我派人送出府的,若是有她在府内,整个太尉府上下都不得安宁!所以,你应该趁着这大好时机,好好笼得靳竹的宠爱,别再让他心思飘忽了。”
“可,可是雪莲真的做不到……雪莲根本不知道每日少爷身处何处,也不知少爷心里对雪莲真正的想法……还请父亲大人对雪莲多加指点。”上官雪莲委屈地吸吸鼻子道。
“我对他的心思自然了解,他心里还是对花伊婧有情。”温太尉话一出口,即刻让上官雪莲大惊失色,她眸中含着泪,咬住下唇极力忍住想哭的情绪。
“但也不是毫无办法。他今日既然知道我拿下毒一事威胁他又不敢真的动花伊婧一下,却也安分守己,说明他已在退让了。此刻,我们要进猛攻才是。你这几晚都试着将他极力留下,我们要开始计划孩子了。”温太尉沉声命令道。
“可是太尉您,以前都极力抵抗我们要孩子……”上官雪莲心里又惊又喜,瞪圆美眸望着他。
温太尉微许颔首,抚着花白的须,眸光沉厉地望向远处。他曾经的确是怕孩子会影响到靳竹的心思和复仇大计,不过现在看来,最能影响到靳竹的还是那个女人。
如今唯有巩固靳竹与上官雪莲的感情,才能好好利用上官雪莲的能力完成复仇。
而这个孩子,就是维系两人感情最好的纽带。
而且,他也相信将来,陈梅怀抱着儿子醒来的那一刻,看到自己已经出生的孙子,定会很高兴的。
“我也是情势所逼。看见你们夫妻二人这般光景很是心寒啊。”温太尉随意胡诌一句,敷衍地转过身去,“总之,照我的话去做。相信我,他很快便会忘记花伊婧,你便能重得他的宠爱。”
“雪莲明白。一切谨听父亲的教导。”上官雪莲是识相的姑娘,小嘴乖甜地应了下来后,便鞠躬离开了。
上官雪莲走后,温太尉抿了口凉茶,一道沉闷的叹息声从喉间发出。
有时,费尽心机让儿子成为一个心思缜密、处处机警的人,也不完全是件十全十美的事。
三日后。
花伊婧一如往常与绿月在客栈用过早膳后,彼此告别去做各自的生计。
走进范家大宅,花伊婧将布包往椅子上一放,望向窗外正在习剑的范家小少爷,笑着对他唤道:“陆生,该上课了。”
范陆生闻声,急忙收了剑朝屋内跑来,10岁的小男孩最是可爱的时候,皮肤稚嫩雪白,精致的面颊上满是天真的笑意:“花姐姐,你来了。”
“嗯。陆生真乖,告诉姐姐今天中午都吃了些什么?”花伊婧宠溺地抚着他的头发笑问。她对这个孩子是真心喜爱,小小年纪不仅脑袋聪明,为人也和善,其父母更是书香子弟,都是谦逊有礼的一家人。
范陆生歪着脑袋想了想,随即笑道:“土豆和鹅肉,还有豆角。都是陆生爱吃的。”
花伊婧闻言笑着点点头,俯身替他拿出棋盘和棋子一一摆置在桌上。
一堂课不过2个时辰,结束后,花伊婧拉着他与他多聊了几句后,望着窗外昏暗一片不禁疑惑地问:“陆生的爹娘怎么还没回家?”
范陆生却是笑眯眯地答道:“爹娘今天有要事出门,说晚些回来。姐姐能不能……多陪陆生一会?”
花伊婧望着孩子纯真又有些委屈的眸子,心软地含笑点头:“好,姐姐陪你直到你爹娘回来,这样陆生一个人在家就不怕了,好不好?”
“嗯!姐姐最好了!”范陆生笑眯眯地一把搂住她,随后他跳下椅子,咚咚咚地跑进厨房倒了杯水,端出来递给花伊婧:“花姐姐口渴了吗?喝点水吧。”
“真乖。”花伊婧疼爱地摸摸他的脑门,举杯将水一饮而尽。
两人又聊了会天,花伊婧替他巩固了今天学的知识后,范陆生的父母便匆匆赶回了家。
“哎哟,花老师还在呢。”范母见到花伊婧,面上露出惊喜之色。
“夫人、老爷好。”花伊婧对着二人礼貌地微鞠一躬,侧头望向窗外昏暗的月色,“时辰不早了,伊婧该离开了。”
“哎,好的好的。”范母将花伊婧送出门口,对着门内低唤一声,“陆生,快来送花老师。”
“花姐姐再见!”范陆生扭扭捏捏地走出来,朝她抿唇笑着摆摆手。
花伊婧也报以和蔼的微笑,然而她刚欲举手告别,脑袋不受控制地晕眩起来,一点点地侵蚀了上半身、全身、全部的意识……
“好晕……”花伊婧两眼前一黑,咚地一声倒了下去。
“花姐……”范陆生吃惊地望着眼前这一幕,稚嫩的目光内写满了惊恐之色,然而他还未惊叫出声便被父亲猛地捂住小嘴,紧接着整个人被打横抱起扔回卧室,“啪”地一声,房门被紧紧阖上,由几位身强力壮的侍卫看管。
“走吧。”范老爷低首睨了眼躺在地上的花伊婧,掰过她的小脸仔细察看。嗯,真是不错的美人胚子,肤色白皙,五官端正,身材也凹凸有致,这次定是能卖个好价钱了。
“都办妥了,明晚便能去云媚楼找到花伊婧这个女子了。”深夜之时,夏天畅匆匆从门外踏入,对着正在软榻上阅书的夏颜修吩咐道。
“嗯。”夏颜修没有抬眼,表情平和地品读着书上的一字一句,仿佛并未多在意夏天畅的话。
“大哥,你就不怕这花伊婧一个孤家寡女的,被别人占了便宜?”夏天畅慢慢走近他,扬眉试探性地问道。
“我担心她做什么。我做的这一切,无非是要取得她的信任罢了。至于她的贞洁……那种东西,我不在乎。”夏颜修冷汗了一把,扬眉抬眸望着他,眼底多了几分冷沉,“既然事情办成了,就赶紧回去休息吧。要是被别人知道魏王夜夜来访太子宫殿,传出去多不好。”
“有什么不好,能与大哥这样的绝世佳人传在一起,也不失一种美谈!”夏天畅却反而黏上他,眸光微眨地望着他,语气颇有几分暧昧之情。
“恶心。”夏颜修冷嗤一声,漫不经心地翻着书,“送客。”
他二字一出口,门外便多了几名侍卫,一边拍着夏天畅的肩膀一边道:“魏王请回府吧。”
“哼,颜修你还真是无情。”夏天畅笑着调侃一句,那撒娇的语气令两旁的彪形大汉都不由生起一身鸡皮疙瘩。
“殿下,魏王爷他……”送走了夏天畅,几位侍卫不由心生疑惑地挪步到夏颜修身边。最近魏王的确与夏殿下来往甚密,难道真的如他们心中所想,夏殿下与魏王……有断袖之癖?
“晚期症状,不予理睬。”夏颜修毫不在意地回过一句,抬首望向那几位侍卫,“你们下去吧。”
“是。”几位侍卫依旧表情怪异地互望了几眼才转身离去。
待屋里又独剩夏颜修一人时,他望着书上的字字句句,无奈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他有些烦躁地捏着眉心,将书阖起扔到床头,关灯靠在床上,幽幽黑眸不禁望向窗外一片惨淡昏暗的月光。
明日便要见到她了,却不知为何,在未见到她的时日里竟有些莫名地心慌。这种惴惴不安的心情已经很久很久未出现过了。
不,不该是这样的。他微许摇头,试图敛去心底的烦躁之意,无奈越是想要回避,他却越是陷得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