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是你回来了吗?”一道低声疑惑传来,随后,屋内传来换鞋穿衣的声音。夏天畅一听就听出那是绿月的声音,紧接着,阁内又传来一道男子沉重的脚步声,他怀抱着花伊婧的手紧了紧,那应该是温靳竹。
果不其然,一身睡袍的绿月与温靳竹从屋内并肩走来,两人脸上满是焦切的表情。
迎面撞来的绿月一见到眼前的是夏天畅,整个人就如同炸了毛的狮子般警惕地瞪圆了眼:“怎么是你!”
夏天畅剑眉一横,轻哼道:“见到本太子还不下跪!”
绿月没好气地冷嗤一声:“就你?本小姐还没告你私闯宅府呢,信不信我马上叫人把你抓起来!”
“绿月。”温靳竹低声喝住她,温润的眉眼间凝着一丝不满。绿月会意,立即低下头来不语,凶狠不满的目光却一刻也没离开过夏天畅。
温靳竹眸色微抬便瞧见了躺在夏天畅怀中安睡的花伊婧,他拧着剑眉,微扬唇道:“她去哪了?”
夏天畅望向温靳竹,伸手将怀中的人交给温靳竹,语气平淡:“我大哥又毒发了,只是拜托花小姐去一趟。放心,花小姐舍身拯救我大哥,谢礼明天就会送到太尉府门口。”
“我们小姐愿意救你大哥是她人好!谁稀罕你们那点破礼了!”绿月心疼地望着小姐疲惫的睡颜,转过头来便恶狠狠地责骂道。
夏天畅轻哼一声转身便走:“时间不早了,本太子乏了,没空跟你这丫头片子拌嘴,泼妇!”说罢,他突然一跃而起,腾身施展轻功,很快便消失在天际。
“少爷,小姐她……”绿月回过头来刚想说什么,却被温靳竹一语打断:“绿月,你回去休息吧。”话音刚落,他便转身朝内屋走去。半晌,绿月才回过神,叹息着回了屋。
温少爷从夜幕刚降临时便等在小姐的书阁里了,谁知小姐说她出去转悠,一直到现在还没回来,等待的期间,少爷简直是坐立难安,几次秘密吩咐人在宫里进行大搜索却都无果,直到那看府的侍卫说小姐坐上马车出府了,他们才彻底安下心来,少爷不肯睡,坚持坐在府里等到小姐回来。小姐也真是的,出府了也不通知她一下,完全不关心少爷的心急,怎么偏偏就对别人的事儿那么在意呢?绿月躺在床铺上胡思乱想,最终也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阖眼睡去。
对面的房间内,温靳竹轻手轻脚地将花伊婧放在床铺上,为她褪去外衣与鞋子,动作细柔地为她盖好被子。
“等了你那么久,居然看见你在别的男人怀里睡得那么香。若那人不是琴国五太子,我恐怕就一刀解决他了吧。”静谧的卧室内,只听得他一人喃喃自语。他端坐在她床前,宽大的手掌紧握着她的小手,眸内是一片满满的深情。
床上的人儿睡得昏沉,如蝶翼般修长的睫微微颤动,在光洁的颊旁投下小片阴影,朱唇轻抿,却也如此诱人。
“也许只能在你睡着时与你说说话了。”他突然出声,哀愁的语调辗转在房间内久久回荡,就如同他悲怆的心情一般难以平息。
“父亲他……拿你的命当作威胁,伊婧,我,我没办法……就算是负了你,我也不可能让你受一丝伤害。”他无力地靠在床头,脸庞上布满哀伤,惨淡得几近苍白。
“也许这就是我们的命运,想要相守天长地久,并不只是相爱相知就够了。”一颗晶莹剔透的泪从他眼眶内溢出,顺着俊美的脸庞轮廓缓缓落下,落在他的手背之上,滚烫滚烫之中,饱含无限心酸。
“不过你放心,等我和父亲联手推翻凤国江山,摘下凤国帝的脑袋,那一日,不仅是我的复仇之日,也是你我厮守永远的日子。所以,我会等,你也要一直一直地等下去,好吗?”他唇角漾起一丝苦笑,他不是害怕他们分离,只是担心她在预见他的绝情时会不会选择崩溃放弃,能不能坚定地守候下去,他们还有没有未来可言。
床上的花伊婧不适地蹙了蹙眉,自然地抽出小手缩进被子里,懒散地翻了个身继续睡,而翻身的瞬间,腰间的纸张发出粗糙的响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尤为明显,顿时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俯身上前掀开被子,这才发现她腰间的玩意。探手摘下那幅卷起的宣纸,很珍贵的纸张,是上等的千年树木所制成的。
这是谁送的?他不禁心生疑惑,好看的眉眼顿时蹙起,仔细地铺展开那幅画卷,画纸上栩栩生动的美丽女子即刻抓住了他的眼球,精明的他怎么不会一眼看出那就是她,眉眼如画,肤白胜雪,画面整洁清新,每一处细节都拿捏得当。他紧紧凝着画幅中如美如幻的女子,低垂眼帘暗自思忖起来。这上等的纸张,精细的作画,可见作画者是费了极大的功夫和耐心完成的作画。右下角还落下“一笑倾世”这四个大字,想必就是画幅的标题了。
温靳竹轻捏着纸张,眸光自然地掠向窗外,他暗自猜测着作画者到底是男是女,竟为了伊婧如此百般细心地作画,那是否对她心生爱意?而伊婧对他又是怎样的想法?
繁杂的思绪充盈着他的脑袋,他懊恼地摇摇头,将画幅简单地卷起塞回她腰间,为她盖好被子后,有些赌气地拂袖离去。
她容颜极佳,心思单纯,有对她心怀爱慕的男子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这该是一件好事,说明她的美丽得到了认可。只是为何他好像突然变得小人之心起来,一想到有人正暗自迷恋着她,心口就莫名地烦闷慌张。
温靳竹抿唇叹气,独自坐在暖阁书房中,桌前摆放着各式兵书,他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次日,花伊婧刚用过早膳,便见一道白色身影掠到门前,她欣喜地放下修剪花枝的剪子,提裙站起身,几乎是一瞬间扑到那道身影面前。
大婚第三日了,她却一眼都没见到他,心里满载的思念于此刻倾泻而出。
“你去哪了!”她娇柔地嗔怪一句,伸臂环住他的身体,专属于他的味道弥漫在四周空气之中,整个人仿佛都被温暖了。
然而被拥住的温靳竹面色冷然,对她的触碰只是波澜不惊地蹙了蹙眉心,伸手便将她拉开。
花伊婧有片刻的怔愣,呆呆站在原地,目光清澈而委屈地望着他。不应该是这样的,大婚前,每每她扑上前抱住他,他都微笑着温柔接受,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冷漠地拒她之千里外。
况且,今天的靳竹好像有些不对劲。她秀眉微拧,目光内满含关切:“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温靳竹脸色冷沉,一敛从前的温润柔和,当他望向她时,眸底的一片冰凉漠然生生刺痛了她的眼睛。
这还是他吗?是不久前那个疼爱他的温靳竹吗?她捏紧拳心藏在袖下,努力扯出一个牵强的微笑。
“没有。”他只冷漠地瞥了她一眼,随意地坐下身,自顾自地倒了杯茶。
“这茶都凉了,我让绿月帮你泡壶热的。”见他端着瓷杯正准备喝下去,她突然意识过来那是昨天用晚膳时泡的,忙举步上前夺过他手中的杯子放在桌上。
“不必了。”他微叹了口气,语气里夹杂着些许不耐。这一句“不必了”,似乎把她的心都凉透了。
她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眸光微敛不敢望着他,心里暗自琢磨着自己哪里做错了,小手不安地在袖下搅动,脸上写满委屈和疑惑之色,像极了犯错受罚的孩子。
温靳竹悠悠地抬起头,明镜般淡然的眸子毫无波澜地盯着她,语气颇显质问之情:“昨晚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