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伊婧微愣片刻后,连忙老老实实地接话:“去琴国给大太子治病了。”
温靳竹拧起眉心,脸上的阴郁之色明显可见:“谁允许你出府的?”
“啊?”他责备的语气令她很是不适应,一时愣在原地没有接话。
“我问你,谁允许你擅自出府的?”温靳竹不耐烦地扬眸,眼光里满是她看不懂的责怪与严厉。
“我……”花伊婧刚想说些什么,却被他严厉的瞪视生生噎住了喉咙,她垂下脑袋点点头,“对不起,我错了。”
温靳竹面色稍缓,手指轻抬,直直指向她腰间那幅卷起的画幅,面色恢复冷清:“那是谁送的?”
花伊婧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向腰间,她这才猛然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幕幕,夏颜修点了她的静穴,不顾她的拒绝执意要画这样一幅画送给她,说是为了感谢她的救命之恩……也就在昨晚,她才发现那个男人并不是想象中那样难以接近的,他甚至愿意正眼看着她,还如此细致地替她作画……
花伊婧愣愣地回想着昨晚的一切,竟一时忘记了现在身处的状况。温靳竹见她无视自己并开始漫无天际地神游起来,心情更是雪上加霜,他挥掌猛地拍了拍桌子,声音压抑却透着沉重的怨气:“漫不经心的在想什么!”她竟然妄自在他面前就神游起来,是不是还在想着昨晚那个为她细心作画的男人!呵,怎么就是这样一个容易满足的女人,作画谁不会,只要她开口,他也能花上几个时辰专心致志地为她临摹。
“没,没有。”她匆忙回过神来,抿唇埋首,似是真的被他那句低吼震慑住了,连声带都微许颤抖。
“把画给我。”见她面带委屈,纵使他再铁石心肠也不忍心再责怪下去了,他别过脑袋,伸出手掌摊开在她眼前。
“哦。”花伊婧点点头,将腰间的画幅取下,上前一步放在他手心中。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下一秒,他双手并用,生生将那画幅撕成碎片。清脆的纸片破碎声回响在房中,显得尤为刺耳。
“你,你做什么!”花伊婧目瞪口呆地向后退一步,想要去阻止却也来不及了。她愣愣地站在原地,不可置信地望着面前的男人。
不是,他不是原来的他,不是对她百般呵护包容的温靳竹,绝对不是!
“觉得我变了?”温靳竹眉色微挑,不动声色地将碎纸片扔在桌上,目光凛冽地瞪着她,“从你嫁进温家那一刻起,我便不会再容忍你的愚昧无知,若是以后再被我发现你擅自出府,依刑罚处置。”说罢,他猛然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似是在等待着她的回应。
花伊婧呆愣地仰首望着他,身体不由自主地微颤起来。他掷地有声的一字一句落入她耳中,如同锋利的刀刃般划破她内心的希冀与幸福。
是,她不得不承认,是他变了。
“我,知道了。”她低低出声,脸色却苍白无力,仿佛下一秒整个人都要昏厥过去一般。
听到她的回复,温靳竹即刻折身离去,不再多留一刻。她捏紧拳心,提脚想追上前去,他的名字就在唇边还未落下,门口却没了任何人的身影。
她扶着冰凉的门框,手指一点点缩紧,委屈的泪在眼眶内团团打转。
她好想告诉他,仅是两天不见,她想念他想得快要发疯了,她恨不得时时刻刻都黏在他身边,就算会惹他嫌惹他恨又怎么样,她想要的,不过是有他陪在身边的时光。
只是为什么,一切都与她所希冀的背道而驰?明明婚前对她百般呵护的男人,如今却可以冷漠地推开她的怀抱,或是绝情地撕毁她的东西。
是她做错了什么吗?或是昨晚她回来得晚了,真的惹他生气了吗?可是,他并不是那般小气的男人。
她眼神空洞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顺着那条鹅卵石路望下去,不远处就是大片大片盛开的梨树林,春风微漾,梨花纷纷飘落,如同下了场缤纷大雪一般美丽。
她仍记得那日,是她初次见到他的那日,他轻搂着她的肩头,目光温润地望着远方,好似看穿了他们之间幸福美好的未来,他扬唇轻言:“伊婧,这满院梨花都是为你植种的,你看,已经开花了。”如梦如画的男子,就像那梨花瓣一般清淡,温润如玉。
如今,梨花依旧漫天飞舞,美得令人陶醉窒息,而曾守在他身边许她一生一世的男子,却已不再如当初那般坚定温柔。
朝阳宫内,夏颜修从书桌旁站起身,伸手解开暗黑色的衣袍扔在一旁,裸露出健壮的上半身,肌理分明,纹路诱人,古铜肤色之上,有一道异常明显的伤痕。这道伤口很长很深,直直从他的肩头处蔓延至胸口,是与巨蟒斗争时留下的,虽然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每日都需仔细涂抹定量的药膏来确定伤口不会感染。身体上虽留下这样一道伤疤,却丝毫没有影响整体的美观性感,他指尖触上那深刻的疤痕,脸色阴沉下来,削薄的唇严肃地抿起,仿佛周围空气都瞬间下降了十几度。
“大哥!”门外传来夏天畅慌慌张张的声音,随即,宫门便被猛地踹开,夏天畅喘着气奔向里屋,见到赤着上身的大哥,身体一顿,讶异地睁大眼。
“还是这么没规矩,进门前不知道先敲门吗?”夏颜修冷瞪他一眼,探手取来新的衣服穿上,脸色平淡不惊。
夏天畅皱着眉心轻声抱怨:“大哥,你也真是的,换衣服就换衣服,怎么没叫人在门外守着?我这不是想起最近都没练武了,想找大哥你陪我一起嘛!”
夏颜修侧过头,目光一如既往地冰冷:“你找岚飞陪你去吧,我没空。”
“你怎么没空了?”夏天畅见他不耐烦地挥手想离开,忙死皮赖脸地追上前去挡住他的去路,像个受气的小媳妇般抱着双臂恨恨地望着他,“大哥,当初不是说好了要一直陪我练武吗?你怎么能食言呢。”
“我说了没空。”夏颜修侧身想出门,却被夏天畅一个前步拦住:“你能有什么事啊这么急着躲我!”
夏颜修抿唇吐气,他已是忍下极其的不耐在跟他解释:“我有事要外出。”
“外出?”夏天畅一听顿时提高音量起来,他扶住夏颜修的肩膀目光焦急,“大哥,你要去哪啊?”他刚问出口,顿时想到了什么,愣愣地松手,低声问道,“大哥,你又要去死血山?”
夏颜修负手而立,剑眉微许拧起,幽黑的目光如静潭般深邃。夏天畅呆滞地盯着他,一时有些失神。他们是手足情深的兄弟,夏颜修在想什么,他夏天畅往往都能猜个准。这会儿,大哥一定是好了伤疤忘了痛,又想拼着命上死血山找那镇灵珠了。
“是又如何?”夏颜修突然出声,沉厚的声音在空宫内显得悠长凝重。
夏天畅眉色一凛,整个人拦在夏颜修面前,猛然出声:“不许去!”
夏颜修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眸底是深不可见的冷意:“你以为你能拦得住我吗?”
夏天畅急得蹙起眉心,声音都发颤:“大哥,你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为了个死掉的女子,还真的赴汤蹈火不惜一切了?你有没有想过,父皇失去了你该怎么办?琴国失去了你又该怎么办?无论如何,除非我粉身碎骨,也不会再让大哥去那鬼地方送命的!”
“只要能救活她,其他的,我都不在乎。”夏颜修移开目光,倨傲地望向门外一片光明,眼神内满是遮掩不住的希冀与期盼。
再一会就好,再一会,等他精装上阵拿下血炼洞内的镇灵珠,他们就能团聚了。她说她不喜皇宫内的斗心勾角,那等她复苏醒来,他带着她远离皇宫,游历江湖便是,她说她喜欢大海的宁静辽阔,那他们就从此定居海边,与世隔绝便是,她说她不喜他杀生,那他就此放下屠刀,为了她,只做一个恬静安详的丈夫便是。
只要她能从那冰冷的墓穴中醒来,他什么都依她便是。
“大哥,我本以为你精明过世的,没想到,还是糊涂一时!”夏天畅气愤地脸色通红,指着他大叫出声,恨不得立即撬开他的脑门,看看他脑子到底是哪里短路了!
夏颜修懒得再与他争辩,他微微仰首望向窗外微暗的天色,拂袖欲朝门外走去。
夏天畅心一横,大迈一步横在他面前,仰首倨傲地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大哥,镇灵珠不在死血山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