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媛磕头哭道:“奴婢是陪姑娘一块长大,从沈家来的奴婢,说什么都有偏帮自家姑娘的嫌疑,但奴婢发誓姑娘说的话句句属实,宛珠宛露可以做证。”
宛珠宛露就是绿媛身后的两个小丫鬟,她们原就是谢国公府的奴婢。
是沈妩来后,谢国公夫人特意拨到漪雪阁给沈妩添的贴身丫鬟。
她们确实比绿媛更客观。
谢国公夫人作为一府当家主母,又担负着沈妩府内生活,她立即质问。
“宛珠宛露,阿妩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们怎么都不来跟我禀报,还想在主子跟前伺候吗?”
宛珠宛露齐齐叩首,共同喊冤。
宛珠说话道:“国公夫人,不是奴婢们不来禀,奴婢们也是位卑言轻,若不是照顾了沈姑娘, 在府中就是个不入流的小丫鬟,哪敢不尽心尽责。”
“就是有人欺负沈姑娘性子好,从姑娘刚进府就拿着府中安宁敲打姑娘要息事宁人,往日受了委屈常是自个咽下,奴婢们便是有心也无力。”
能够在府中对小辈敲打的,也就只有各房的长辈们了,这从不听闻的话一道出,在场的人接连震惊。
唯有谢映和汪锦秀夫妻心虚,他们是为女儿敲打过沈妩,但在他们心中也只是当做长辈训话。
从未疾言厉色,动过粗口,使过狠手,这算什么敲打。
俩夫妻心虚互视时,在场之人心里又有了明镜,谢老夫人差点没背过气去,连连拍着手边软枕,怒道。
“瞧你们夫妻多有脸面,不仅儿女闯下一个个祸,你们当长辈的也对一个刚进府的外甥女耍威风,丢人啊!”
这下二房没一个不挨骂的,谢映和汪锦秀嘭一起跪下请罪。
坐在上方的沈妩听完有些微微讶异,她先前以为宛珠宛露站出来,因她们是谢国公府人的关系,她们说假山那日的事可信度会很大。
哪知将她刚入府受到的下马威都说出来了,宛珠宛露定是受了旁人指教,沈妩偷偷瞟了眼谢怀璋,原来表哥说给她讨公道,讨的这么清楚。
谢映解释:“母亲,我们没怎么为难阿妩,就是孩子一块玩,难免闹点矛盾,是我们糊涂,偏颇,只想帮着自家孩子。”
“可我们当时也给阿妩送东西去了,对不对阿妩?”
他向着沈妩问话,期望她能帮自已说说话。
沈妩头一次知道委屈得到讨回的滋味,同样很多次尝到过被欺负,被误解的滋味。
对谢映所说的事实,她也不想否认。
“外祖母,二舅舅是送了许多东西给我。”
谢老夫人幽幽叹气:“这叫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阿妩,你还是年纪太小了,这种不能信。”
“母亲,您怎么误会我们……”
“行了。”
汪锦秀想跟着解释,谢老夫人竖手一挡,不再想听,直接道。
“你们也都是当爹做娘了,阿妩不在咱们谢家长大,你们跟她不亲情有可原,再因着是长辈训诫小辈,我罚你们,反折了阿妩的寿。”
谢老夫人是直接告诉谢映汪锦秀,她不在意这点小事。
俩人诚惶诚恐半天终于松口气。
“可是,”谢老夫人的话只说了一半,还没有完,她刚继续,这又让谢映和汪锦秀夫妻紧张上了。
谢老夫人掠过了他们,视线落到谢怀承身上,拿出了势不好好惩罚不罢休的态度。
“怀承他不守规矩,跑到烟花之地逍遥,欺负自家表妹,不仅该罚还该打。”
“怀璋,谢国公府的家规中,像怀承这样的该打多少棍子。”
谢怀璋:“府中规矩,子弟辱没家风,沾吃喝嫖赌任何一样都该仗五十棍,欺负自家人依样该仗五十棍,合计一百棍。”
闻听要挨那么多下,谢怀承吓的要翻白眼。
汪锦秀嚎啕大哭:“那不是要给打死了,怀承是杀人了还是放火了,家中动这私刑。”
虽然她想严厉管教儿子,让他考上进士,对于儿子在家想风花雪月的心思管的严,恨不得谁也不能沾身。
可没管住外面,既已发生了,她也不能看儿子被打死啊!
谢老夫人没好气:“私刑,哪家高门大户没点家规戒律,当规矩都给下面人立的不成,主子不以身作则立一个好榜样,下面还不是有样学样。”
“打,把一百棍分开打,受完为止,怀璋,你来执行,今天就先给我打他二十棍。”
谢怀璋是弟妹领袖,谢怀承犯错理该他执掌惩处,等谢老夫人让人将棍子取来,谢怀承也被人压住了,嘴里堵着棉花。
谢怀璋接来棍棒便开始动手,他使的是正常手劲,谢怀承每挨一棍仗就闷哼一声。
跪在旁边的谢初燕吓得冷汗涔涔。
谢映和汪锦秀不忍去看。
二十棍后,谢怀承除了后背青紫,嘴里的棉花都见了红,整个人软趴趴地昏沉在地上。
谢映和汪锦秀心疼地扑到儿子跟前,抱着儿子心疼大哭,要给谢怀承请大夫。
谢怀璋在谢映和汪锦秀带着儿子离开前,喊住道。
“二叔二叔母,莫忘了,二弟欠的嫖资便是你们手中契书,需明早前还完,不然春风楼就会将二弟的风流事宣扬的满上京皆知。”
谢映大惊:“你是说,这两万两还没还呢?”
“一文没还?”汪锦秀睁圆了眼睛。
谢怀璋颔首:“一文没还。”
谢映和汪锦秀都以为这些契书拿回来就已经还了,不成想还欠着。
看看两万两的契书,再看看满背青紫的儿子,一时心里真是又气又恼。
谢老夫人警告:“赶紧还了,若明天怀承的事宣扬出去,你们一家都给我滚出去。”
“还还还,我一会儿就让人送去,”谢映可不敢在儿子前途没着落时出府,好歹他们能沾着国公府的光。
两夫妻咽着苦泪急忙把儿子拖了出去。
二房只剩下谢初燕了,刚见了那种阵仗,她都感觉浑身疼,哪敢继续听罚,暗转了转眼珠子,侧身一倒“晕”了过去。
谢老夫人见她这副样子,在让人抬下去前发话:“既然宫里给初燕安排了女官,我也就不罚了,让她每日学完了规矩到我这,我看看她成果。”
“是,”谢初燕的丫鬟应声后架着人回后院。
二房的事着实气到了谢老夫人,该罚的罚了,该打的打了,她没了精力继续坐下去,就让众人散去。
沈妩和谢怀璋走在回后院的路上,沈妩慢慢停下步子。
谢怀璋感知沈妩的动作,他也随之慢下脚步,停在沈妩前方:“怎么了?”
“谢谢你表哥,沈妩衷心感激,在暗暗准备了勇气后,她声若蚊蚁,却很真诚:”还有,我真的知道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