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路家农忙的几个人回来。
路平和张桂在院子里扫了一圈没看见路禾,就去问路奶奶。
路奶奶正在做饭:“回你们屋了。”
夫妻俩得知女儿的去向,也不着急,张桂在灶台边坐下帮着烧火,关心询问:“五弟可好些了?”
这也正是路平想要问的,便站在原地等着听。
路奶奶:“还烧着。吃完午饭,我打算让路平带着去县城医馆看看。”
“行。烧的久了不好。”路平一口应下。
有了打算,路平便去打水洗手洗脸,不然没法抱路禾。
路禾爱干净,从很小的时候夫妻俩就发现了。如果两人身上脏了去抱她,她就会皱着眉头和鼻子,虽然不哭,但看着委委屈屈的。
等到能爬会走了,如果身上脏了,更是抱都不让抱。
*
路禾只是想让家里人带着她和路溪去看大夫,又不是真的要折腾自已,所以咬的很小口。
先是咬了半片蒲公英,顿时苦的龇牙咧嘴。又咬了半片车前草,味道……还行,反正有蒲公英在前,就显得车前草的味道平平淡淡了。
吃完这两口她就耐心地等,差不多有一刻钟,发现没什么反应,就又找了第二片叶子又啃了一口然后继续等反应。
她打算带着这两棵草去看大夫,所以争取一眼就能让人看见草被她啃过。
又等了差不多一刻钟,路禾开始不舒服起来。草没在啃,就放在旁边,安静等着她爹娘回来。
她是掐着时间做实验的,没不舒服太久,下地的几个人就回来了。
听见动静,路禾赶紧拿着草,坐在小凳子上酝酿哭意。
等门打开立刻抬起泪眼汪汪的抬起头,开始哭。
*
路平洗漱好后就回屋找路禾,才打开门,就对上坐在小凳子上哭的可怜兮兮的宝贝女儿。
顿时一惊,快步过去将人抱起,轻拍着路禾的后背哄着:“小禾儿怎么啦?怎么哭啦?”
路禾可怜兮兮抱着肚子:“肚肚痛!爹爹,肚肚痛……”
语气那叫一个委屈,路平脸上全是心疼。
她在心里默默给自已点赞,同时又感觉有点抱歉。
路平自然而然的低头看她肚子,发现她一手抱着肚子,一手上还抓着两棵野菜。
野菜明显有啃过的痕迹,不用说,路禾肯定是吃过这野菜之后才肚子痛的。
路平有些疑惑,这野菜他们从小吃到大,生的熟的,半生不熟的都吃过,没有肚子疼的时候啊?
难不成这野菜其实是有毒的?
他在县里做工时曾听有人说过,有些食物有些人吃了没问题,有些人吃了就会不舒服。
“小禾儿是吃了这个之后才肚子痛的吗?”
路禾点头:“吃了,痛痛。”
路平一听,不再犹豫,抱着她就往外走,边走边道:“不哭啊,一会儿咱们和你小叔叔一起去县上看大夫哦~看完大夫痛痛就飞走了!”
和小叔叔一起看大夫?
路禾一脸懵逼,原来不是一直打算将路溪放在家里发汗吗?
路平走到厨房门前,对里面道:“娘,阿桂,小禾儿也病了,肚子疼,我想带着一起去县上看一下。”
饭菜已经做好,路奶奶一手端着饼篮子,一手端着菜,从厨房走出来。
“这是咋了?家里最近走了什么霉运?一个两个都生病。”
主屋那里路爷爷也刚好抱着路溪出来,也喊路奶奶:“春秀!小五烧还没退,让老大赶紧带去县上看看。”
爷俩迎头就是一个对视,路平道:“爹,咱俩得一起去了,小禾儿肚子疼。”
他一个人可抱不了俩。
路爷爷:“?”
他一脸纳闷:“小禾儿也病了?上午不还好好的?”
眼见着家里两个最小的都一脸病恹恹的,谁看了都不舒服,饭都咽不下去。
路奶奶掏了钱往桌上一放,赶紧赶人:“你们爷俩饭也别吃了,拿着饼子路上啃吧。”
就这样,路爷爷背着路溪,路平背着路禾,一起被路奶奶‘扫地出门’。
虽然不合时宜,但路禾还是差点笑出声来。
路奶奶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俩字,左脸‘晦’,右脸‘气’。
别误会哈,不是觉得他们两个小不点晦气,而是觉得大好的日子让他们两个小不点生病晦气。
村里有每天固定去县城的牛车,一个人三文钱,车满走人,一车最少能坐十人,挤一挤能坐十五人。如果小孩被大人抱在怀里,还能坐更多。
小孩子按照年龄大小交的钱不一样,只能被父母抱在怀里的婴儿,不收钱。稍大一些两三岁的收一文,六七岁以下的两文,然后是和大人一样价格的三文。
这牛车没有特殊情况是卯时初便走,也就是早上五点。这会儿车都在县城里歇好,再过上一个时辰就要往回返了。
所以只能路爷爷背着路溪,路平背着路禾,一路马(脚)不(不)停(着)蹄(地)的赶路。
到了县城,两人直奔医馆。
三稻村距离青石县三十多里地,脚程快也要两个时辰。又是进城门又是找医馆,一番下来申时已经过了大半(下午四点半左右)。
这时候医馆已经没什么人,路爷爷和路平直接将两个小不点放到大夫桌前。
路爷爷:“我家两个小娃身体都不舒服,一个高烧,一个肚子痛,麻烦大夫给看看。”
那大夫头发花白,脸上留着长长的胡须,胡须也是半白。
闻言先是捋了两下胡须,这才开口:“手放上来,老夫把把脉。”
路爷爷先是将路溪的手放上去,让他别乱动。
老大夫把脉片刻,收回手道:“无妨,就是受了凉有些高烧,吃上几副药就好。”
等路溪收回手,路平连忙将路禾的手放上去,老大夫又捋了捋胡须,将两根手指搭上路禾的脉搏。
那动作不紧不慢,怕是得了急症这么会儿功夫已经过去了。
路禾不知道古代的医生是不是都这个调调,不过却觉得挺好玩的。
路平倒是挺着急的,在老大夫把脉的空隙从怀里掏出路禾啃过的那两根草,放在桌子上。
“大夫,我女儿就是吃了这个后才说肚子疼。可这就是地上常见的野菜,我们平常都吃。”
老大夫也已经把好脉,慢吞吞的收回手。正要说话,闻言就瞟了一眼那两棵路平口中的‘野菜’。
一见笑了,拿起来看了片刻后道:“这就是了。这小姑娘是肠胃不好,吃了性寒的食物才引发的不适。不要紧,这两天多喝热水,不要喝冷水,吃些熬的浓稠的白粥,过两天就没事了,你们要是着急吃一副汤药也行,能好的快一些。”
路平松口气,没毒就好。
老大夫瞟他一眼,见路平和路爷爷又连带着两个小孩儿的衣服都是补丁又补丁,且洗的发白陈旧,就知道不是县城里的人,且家境不怎么样。
于是又补充道:“这两棵可不是什么野菜,虽然常见,但这是两种草药。这个是蒲公草,也叫蒲公英,性寒,晾晒后干的五十斤四百文。”
他先是将锯齿状的蒲公英放在桌子上,介绍了一下。而后又举了举手里的车前草,道:“这叫车前草,性寒,晾晒后干的五十斤三百文。”
“两种草药虽然常见,但平日里用的也多。你们要是得的多,可以拿到我这医馆来卖,就我刚才说的价格。得了钱给这小姑娘买些精细的食物,精米、白面、糯米一类的细粮,莫要让她在生吃这些。”
顿了顿又补充:“熟的也少吃。”
他也是经常下去村上出诊的,知道农户家里状况不好或者冬季没吃食时,会将野菜煮在粥里或者做成野菜饼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