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吵架动手男人不好动手,家里除了一个比一个小的路慧和路禾,就剩张桂能上去拦个一二。
张桂自然比不过路奶奶的力气,只能跟在旁边当做个小尾巴坠着,况且她原也不想拦着。
眼看着李寡妇哎呦哎呦叫着痛连滚带爬的走远,路奶奶吐了一口唾沫,喘了两口气掉头往家走。
张桂帮忙拎着扫帚没忍住乐:“娘做做样子就是了,废这么大力气做什么?”
“呸!”路奶奶呸了一声:“就她那不要脸皮的无赖样,不打到身上还吓不着她!当我不知道她长的什么心眼子呢!”
一家人再次围坐在饭桌上,胃口都没了一半,路奶奶骂道:“让你非要下去救人!等搅黄了你和秀荷的亲事,到时候有你哭的!”
路正悻悻,他当时也不知道那人是李兰啊……
路禾小口小口啃着杂粮饼子,终于把整件事情弄清楚了。
这李寡妇是隔壁李家村的,两个村子不过三、五里路的距离。李寡妇之所以叫李寡妇,是因为她早几年没了丈夫,丈夫姓李,正是上次路清回来前来她家贺喜的那个李婶子的大哥家。
想来是李婶子知道路清现在有能耐了,那时就想上门说些好话卖个好,没想到好没卖着,还被路奶奶要求不许胡说。
后又有村长家托媒婆说亲,估计给了李婶子灵感。
她想李婶子当时一定是这样想的:别人家能靠亲事拉关系,我们家也能啊!我自已家没有女儿,我大哥家有啊!
于是就有了在山上李兰扭脚那一回,至于今儿白天那一出是不是有意为之,尚未可知。
不过眼下看李寡妇这大肆宣扬的劲儿,估摸着也是设计好的。
***
李寡妇走进自家院子,嘴上还在骂着路奶奶。
“这泼妇!死贼婆娘!怕不是想打死我!等成了亲家那天,早晚有一天定要你好看!”
正骂着,就见一个妇人从屋子里迎出来,张嘴便唤:“大嫂子,啥样了?路家可认下了?”
这妇人正是李婶子,脸上的神情是肉眼可见的期待。
李寡妇脸色更不好看,一把推开李婶子,径自往屋里走。
“都是你出的馊主意!什么她家出了秀才好日子马上就来了,我们娘俩没脸没皮的贴上去,不认不说,我还让那泼妇打的浑身都疼!”
李婶子在她身后撇了撇嘴,没一句赞同。
这李寡妇打从她认识,就没要过脸皮,如今倒好像是自已让她不要脸皮的。
她可就是出了个主意让李兰多在路正面前转转,万一看上眼了说不定能成,可没让她们娘俩直接往上讹。
不过这话她没说,事情做都做了,自然讹下亲事才是要紧的。
她连忙跟上好生劝道:“大嫂子呦,我说的是真的,你也不想想,村长家都能主动托人去说亲,说明那路家老三肯定是要有出息的!不然就路家那穷的连顿像样的饭都吃不上的人家,哪有人乐意将闺女嫁过去!”
李寡妇横她一眼:“要不是冲着这个,你就是说出老天来我也不上你的当!”
说罢来到床前,看着面色苍白的李兰就是一阵心疼,她嫁过来之后和那死了的丈夫也不知道谁有问题,多年没孩子,为这没少受婆母磋磨。
后来有了女儿,又熬死了婆母,以为终于有好日子了,结果前几年丈夫又没了,就剩这一个女儿多年来相依为命。
白天那出落水虽然是做戏,李兰是看着路正人来了才假装滑倒跳下去的,可沾了水受了风寒也是真的。
“放心吧娘的兰儿,娘定要将这亲事给你抢过来!不然白白遭了这一场罪!”
***
这几天李寡妇没再来闹,路家人都觉得清静又奇怪。不过也没有上赶子找不痛快的爱好,人家不来还不好么。
路禾站在院子里闲闲的给柴胡翻身,原本只有她采回来的那两棵,结果自从那天她说‘根好看’之后,路平每次上山都要带回来一些。
采了两天之后约莫是觉得单调,后面总是带着一些山上正在开的野花。
药材和花被青草束在一起,直接把路禾的强迫症弄出来了。将两者分开,柴胡摆放好晾晒,剩下的实打实的花束,则是放进花瓶里用水养着。
这花瓶是木头的,是路平亲手做的,将一段木头抠空了心,再仔细打磨光滑不刺手,然后装上水,将花插在里面,颇有几分野趣。
现在这花瓶就日日摆在路禾的床头上。
如今农忙完成,不需要日日下地干活,家里除了要筹备下聘一事,就是做些其他活计赚钱。
例如去镇上做工,或者砍柴、抓鸡、捞鱼拿到镇上去卖。
路奶奶和张桂还有路慧,此时就围坐在院子里的桌上绣帕子,这帕子绣好到一定数量,就可以拿到镇上的铺子里卖,通常是十文钱三条手帕。
帕子花样简单,绣的快的话,一个时辰就能绣好一条。
天色渐晚,张桂放下绣了一半的帕子准备做饭,路禾见了,连忙过去帮忙。
说是帮忙也就是洗个菜烧个火,其他也干不了什么,连灶台都比她高不少。
昨天路平爷仨个儿抓了不少鱼,还有三只野鸡,并着不少柴火。今个天还没亮路爷爷就和路正去镇上打算将这些东西卖掉。
能多赚一点是一点,虽说村长家将嫁女儿的要求压到最低,可如果路家拿出的聘礼过于寒酸,难免有轻视之嫌。
自家能做的这些天爷几个儿已经都陆陆续续做好了,剩下就是拿出份能让人合心意的贵重些的聘礼了。
路平上山一来为了砍柴,二来为了抓野鸡,这东西一只能换不少钱。
他肩上扛着一捆柴,上面挂着用绳子五花大绑的三只野鸡,一只手上还小心的握着一束花,看那宝贝程度似乎比身后的野鸡还值钱。
有人和他一样下山,有的手里拎着野鸡、兔子,有的身后背着柴,其中一人见了不由打趣:“平弟,这又是送给你媳妇的吧?都一连多少天了!哈哈……好像我们都不疼媳妇一样!”
被人这样打趣路平也不闹,只是摆摆手笑道:“给我闺女的,她喜欢这些。”
顿时几个都笑了起来,其中一个长得又瘦又小的男子面上闪过不屑,道:“一个没把的丫头罢了,还疼的跟什么似的,有三岁了吧?我家丫头这么大的时候,什么都能帮家里干喽!”
有人笑笑没说话,有人却赞同的点点头。
“平子,这都几年了,你媳妇肚子还没动静?倒是再生个男娃才好啊!”
有时候这男人比女人还要嘴碎,东家长西家短谁也拉不下。
路平素来懒得和他们扯这些没用的,只是笑笑加快脚步:“这年月啊,穷的要人命啊,生多了也养不活啊!是不是王家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