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分到了。”
“烛光照耀一切。”
“黑暗遮蔽双眼。”
“烛光点亮一切!”
随着歌声响起,火焰似乎终于找到了蜡烛,烛泪如雨般流下,很快在蜡烛底部聚积,并向四周蔓延铺开。
被子人活像一只开了疾跑的大兔子,没等这首不成调的歌唱完第一句,就已经连蹦带跳扑到江凭风面前,紧紧钳住她的手臂。
不多时,歌声和掌声整齐地收住,走出来的影子——也就是江凭风记住位置紧紧盯住的那道影子在其他声音落下的同一秒开口。
“我也没有意见。”它发出第一人的声音,“我们这就开始吧。”
空气中的温度随之略微提升。
被子人几乎有些错愕。
现在才开始吗?!
如果之前抽签没有被打断,又会发生什么?团灭吗?
不可能。没有任何这方面的迹象。可是第一人“宣布开始”之后,气氛确实发生了变化……
江凭风察觉到被子人的手猛地收紧,勒的她生疼。
蜡烛“噼啵”一声,爆出最后一团火苗,仿佛破开了一层迷障。滴落的蜡油迅速凝结,扭曲成怪诞的形状。
融化清亮,凝结白腻,极像动物的油膏。
在这一瞬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发生了某种难以察觉的微妙变化,使得考生们察觉脑内仿佛填塞了鼓动的风声。
只有一声,随后便消失了。
被子人率先反应过来,上下扫视,确认江凭风没有一点要被点着的迹象,老实不客气甩开手,把江凭风推了一个倒仰。
她假装眼前的人不存在,故意绕了个大圈,气哼哼地跑去扶勇者同学。
江凭风安抚地拍拍她的小被子,秉持首尾呼应原则,十分严谨地问道:“所以你有糖吗?”
被子人冷笑一声,掀起被子扑了江凭风一脸土:“你还吃糖?吃屁去吧!”
“我有,吃我的吧。”
一道听起来很温和友善的声音响起,三人同时愣了一下。
这道声音非常熟悉,又显然不属于任何一位考生。江凭风心里一时涌出格外纷繁复杂的思绪,硬是连消失的末尾床和被抹杀的楚泽都想了一遍,也不愿意去把这道声音和它的主人对应起来。
它们会主动做事的吗?!
肩头一凉。江凭风头皮发麻,瞬间浑身都冒起了鸡皮疙瘩。
以江凭风目前侧卧面对勇者同学的姿势来说,本来应该能够有一点缓冲时间再去面对,可身后员工的举动抹消了这个机会。
一双手在她的肩膀附近游移,透过衣料在皮肤上激起阵阵凉意。旋即,那双手按在她的肩后用力,是一个托举的动作。
勇者同学本来就大的眼睛瞪的越发滚圆,为江凭风极其不愿承认的猜想提供了切实的佐证。
好在,那双手似乎并没有办法真的对她施加物理层面的影响。江凭风能够感觉到那双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但别说被托起来,她连一点摇晃都没有。
虽然无伤烧掉了一支蜡烛……但这和老老实实讲鬼故事、遭遇可能会有的追杀相比,究竟哪个好一点很难说。
所以我终于要坑死自已了吗?
江凭风内心无声叹息,脸上挂上情绪充沛的感激:“不用扶,歇一会就好,我自已可以的,你扶我我反而不知道怎么起啦。”
那双手的力道果然消失了,随即,她的手心当中被塞进了一小块不规则的硬物。
“给你块糖。快吃了吧。”
“糖块”异乎寻常的坚硬,只是松松握着,就简直要把左手也硌伤,让人实在无法忽视。
江凭风的注意力飞快从眼前的局面上挪走,转而开始对着糖块开脑洞:
说起来,这位员工没有办法在物质层面撼动我,但糖可以塞到我手里,说明——这块糖无论是什么东西,都是确实具有实体的。
也许像那张纸一样?
新的问题已经出现,江凭风满心不情愿一扫而空,原地一个翻滚,面对黑黝黝的员工,笑道:“多谢你……一号。”
不止一号。
江凭风回过身,便见影子们再也不是像之前一般聚在一起、戳一戳动一下,它们已然纷纷散开,各自踩着轻松的步伐,向考生走来。
泾渭分明的两波人被打乱,员工融入考生团,拉着考生谈笑、低语,就像大家本就应该如此亲密无间。
“好好休息,咱们明天还要搬家呢。”一号一脸令人由衷感到和善的表情,拍拍江凭风的肩膀,“要不你先去睡吧,不舒服就别硬撑着。我们也早些休息好了,不打扰你。宿舍活动也不差这一晚,别怕影响我们。”
似乎被一号和善的模样吸引,十号感觉一阵恍惚,差点跑过去和它一起劝江凭风休息。
多年养成的习惯发挥了作用。抬步的一瞬间,十号条件反射地狠狠掐上自已大腿,硬生生强迫自已再次进行确认。
大脑似乎被其他人接管,呼啸着让她相信面前人的友善。仅剩一句几乎不能理解的话在她的脑内徘徊。
这是个考官。这是个考官。考官不能轻信。
江凭风看不到一号的表情,察觉不到那种异样的亲和力。
即使如此,她还是秉持“大家都是好舍友”的理念,拿出自已最擅长的神情,友善亲热地打出一连串拒绝:
“我没啥大事,你别太紧张。咱们活动继续就行,倒也不是说什么不愿意因为我一个人打乱所有人正常安排,主要是我很想参加活动。轮到其他人的时候我休息就好,就这样定了。”
全员加起来,江凭风也是给十号留下印象最深的人。听她开口的一瞬间,另一句话顶替了十号之前的脑内复读。
这是个考生。听她的。听她的。
十号接话的速度极快:“我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