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三的表情越发扭曲，离人的形象越来越远，跑去撩虎须的当事人却若无其事。
被子人被迫旁观全程，心里的吐槽欲望疯狂上涨。
——这人就是闲得没事非要贱一下。什么我也是？我就是被她带坏的，就是。
“给我！”被子人劈手夺过江凭风手里的纸签，截住阿三将要出口的话，顺顺溜溜一点不打艮地继续说下去，“有人对抽签方式有要求没有？”
考官团像被规则的鞭子驱赶的羊群，一听到考生问话便次开始议论纷纷。连阿三也不得不换上一副憧憬期待的神情，转头和身边的考官讨论起来。
“还能这样！我就说跟着大佬能学到东西！这次肯定稳了！肯定……”眼镜男露出赞叹的神色，碎碎念叨，仿佛在感慨自已以前的副本算是白过了。
他的声音算是不大不小，考生都可以听到，考官却没有反应。
江凭风瞅了他一眼，没有理会，轻轻捏住被子人的手腕，对她摇了摇头，将语调放得沉缓，强调道：“随便抽。”
被子人愣了愣，大声宣布：“随便抽一位！还有人有要求吗？”
勇者同学好不容易聪明了一次，立刻响应：“我支持随便抽！”
晃动不止的影子们骤然一滞，空气中的烟雾好像都散去不少。随即，各种声线的赞同声纷纷响起。
“那就随便抽吧。”
“都行，抽签嘛，都一样。”
“很公平的，当然可以啦。”
“……他们答应了！还能这样让他们答应！”
仍然在念叨的眼镜男似乎越来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头发同学影子中的长发威胁地缠住了眼镜男的影子。
他没有发现。终于发泄完了激动情绪，眼镜男庆幸地拍了拍胸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要说他心怀鬼胎，有那么点意思；要说是个不大靠谱的新人好容易碰到大佬，那张嘴憋不住，好像也可以。
头发同学回忆着入职培训时学习的人类行为逻辑，陷入了迷茫，很遗憾自已只能打满头问号，打不了省略号。
比起满屋子的烟影状前同事，这是一个缺点。要好好学习。
被子人和江凭风都安静地等待着，直到眼镜男闭嘴，员工们也换了十几种声线，才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似乎只要是声线确定的员工……就都不太爱说话了。
江凭风轻咳一声，继续熟练地迫害三号：“阿三，这是你提供的纸，你怎么不说话啊。”
在其他考生的眼中，阿三深深埋着头，似乎被无形的手死死按住，无法抬起，只能翻起白眼盯着江凭风，一张嘴口水就挂了下来：“呵，我没意见，快点的吧。”
“快点？好哒。”江凭风从善如流，飞快地甩头看向九号的方向，“阿九你说嘞？”
谁知道你要哪个快点，嗯，没毛病。
“？”阿九还带着彼此间纷纷议论时的一脸赞同，沉迷于当一个无情的点头机器，怎么想也搞不懂为什么又问到自已，“我都行，为什么又问我？”
“哦抱一丝啊又忘了你不在中间了。”
借口这种东西，一回生二回熟，想来她可以理解。
被子人再次和江凭风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按照这两次对话内容看起来，它们不爱说话似乎并没有什么特殊意义。被子人犹豫了一下，准备再次确认数目，先抽一张试试。
江凭风慢吞吞起身，跺了跺坐麻的脚。
接下来……有两个选择。
作一个小死或者作一个大死。
或是走到个没人的角落里，模糊视线方向，大致盯着人群喊一声八号，把“想知道中间位置想法”这一借口发挥全部作用，以此试探考生喊话对固定员工身份是否有用；或是……赌一把第一人的身份。
至于老老实实不作死，让副本顺利进行下去……
那还有什么意思。
江凭风慢悠悠溜达到燃着蜡烛的角落，回头看去。
勇者同学老老实实跟在她身后，其行为已经超出了普通的好奇，江凭风怀疑头发同学对她说了什么。
被子人抬手向所有人展示整理好的纸签，随后极其不熟练地开始洗牌。也许是为了避嫌刻意移开目光，也许只是觉得这不重要——她没有看手里的牌，而是仍然盯着江凭风。
坏了，办坏事要被抓包了。
江凭风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盯紧了烛光大亮时最凝实的那道影子，笑眯眯地道：“一号，你也没意见吗？”
被子人手下一停。
员工们齐刷刷转向江凭风，看上去与之前十号引起员工注意时颇为相似。
其他人都盯着江凭风，江凭风维持友好的微笑，表情轻松，笃定地看着她记下位置的那道影子。
半晌，员工和考生都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人发出声音，仿佛陷入了凝固。
直到被子人打算张口解围，连江凭风都认为自已可能只是犯了个无关紧要的规，想瞎说两句混过去时，蜡烛的火焰猛然窜起。
一瞬间，江凭风的脑袋似乎挨了一记重击，直接向前倒去，甚至没能感觉到疼痛，也没来得及伸手缓冲一下。
似乎过了许久，江凭风才再次恢复了对外界的感知能力，迟钝地分辨出如同电钻开启、硬物开裂的同时还带着嗡嗡作响的感觉是头疼。
在意识到的同一时间，痛感就如同流水散去，不过瞬息，她便思维清晰意识清明，噌地一下从勇者同学怀里坐起来。
——直到这时，江凭风才发现勇者同学接住了她。也直到这时，她才确认时间过去的其实并不久。
蜡烛的火焰仍然窜得老高，被子人起身动作才到半截，一直站着的头发同学、十号和眼镜男也只迈了一步。
所以说……
天赋异禀啊勇者同学！
江凭风赶紧宣布：“没事，我没事！低血糖罢了大家懂得都懂！谁有糖给我一块。”
考生们一时呆住了，倒不为别的，主要是这好有道理，完全分不清江凭风是否在说谎。
面面相觑间，考官团里的一人越众而出，其他人有节奏地拍起了巴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