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念一在这站了有一阵子,发现郁三生的剑法了得,每一剑都落到实处,不虚张声势。
他的年龄不过十七,就有如此强大的武力值,除了本身具备练武的天赋外,更是离不开他在这方面花费的心思。
仇念一嘴唇微勾,看上去不太真诚:“你的剑术很厉害嘛!”
郁三生左脸颊抽了抽,这番话原本应是夸奖的,但被仇念一说出来,总觉得失去了味道。
好啊,被人识破身份之后就不装了是吧!
郁三生气不打一处来,呼哧呼哧地转过身,不打算理会仇念一。
明明就是她的错,郁三生在听到她的道歉之前,是绝对不会搭理一个字的!
“你很想变强对不对?”
“……”
“我有办法。”
“什么?”郁三生破功了。
仇念一在这时候却卖起了关子:她悠哉悠哉地走到一旁的花丛墩子,用手拍去石头地的一处灰尘,毫无仪态可言地坐下。
“等等!”郁三生喊住她。
“干什么?”
在仇念一的注视下,郁三生好不情愿地从怀里掏出一方帕,不大不小,正好供人铺在地上坐着。
显然,那帕子的用处也是这个,郁三生走近,又放不下面子离太近,于是隔得远远地,将帕子递给仇念一。
“地上脏,你的裙色浅,铺这个。”
这个帕子,别说仇念一没印象,就算是扶风来了也对它没印象,扶风身为贴身侍卫,从来不知道郁三生有拿方帕垫坐的习惯。
实际上,郁三生从来不会随随便便席地而坐,像他那样的身份,即便是没有椅子,也会有宫人心甘情愿地当人肉坐椅。
仇念一倒没有多想。
“喂!你离我这么远,我怎么接?”
她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忍无可忍,她虽说有错,但郁三生何至于像避瘟神一样避着她。
郁三生被她吼了一嘴,万般矛盾之下,还是走近了,将帕子塞到仇念一手中。
“哼。”仇念一埋怨了声,最后也不忘道谢。
待她坐下,郁三生又回到正题,追问:“你有办法帮我?”
“去见我师傅。”
三日后的清晨,太阳自两座青山间升起,洋洋洒洒地照耀泗水镇每一片土地,早晨的尘埃被马车轧过,与这日光混合。
仇念一与郁三生各背着一个包袱,里面除了几件衣物,无其他。
紫檀抹去不舍的泪水,自她有灵识以来,便极少与念一分离,况且这次念一去的还是眉山,那是她们的家呀,怎的就不能带上一个她呢?
仇念一也是有自已的掂量,此番回去,困难险阻不能预判,以她现今的能力,保护一个郁三生已是艰难。
更何况,泗水镇的事情还需要江晏如几人去打探。
江晏如、郁三生、扶风三个大男孩围在一块。
郁三生交代道:“凶手不知是人是鬼,你们要多多留意两个女孩子的安危。”
想了想,他又再加补充:“特别是紫檀,看上去就傻傻的,被人骗了还不知道。”
扶风差点笑出声,傻是真的,无力反抗倒是假的,起码在武力值上,紫檀要比在座几个凡人强上半分。
“知道知道。”两人应声。
从知道两人要离开泗水镇那刻开始,江晏如的担忧就没再停止,大家伙刚聚集成为一个小队伍,突然又要分开了。
总觉得这并不是好征兆。
两人要前往的地方,又神神秘秘不肯向众人说出,要是遇到危险,他也没办法前去协助啊!
“真的不能说你们去哪吗?”江晏如不死心。
经过几天的相处,郁三生和江晏如已然成为兄弟,对兄弟说谎,一向是郁三生不喜的,但若说实话,又会牵扯出一堆解释。
算了吧。
“不能说,不过,我们一定会平平安安回来的!”郁三生斩钉截铁地作担保。
“你们,过来!”远处,仇念一喊着几个男生。
后者赶忙跑过去,六个人,围成一个圈圈。
仇念一道:“我和三生有事要办,你们也不能闲着,有任务!”
郁三生接话:“是的。”
仇念一和郁三生经过两天的谋划,已经制定出一套较为完善的计划。
郁三生首先道:“你们几个,分为两组,第一组,查朱玉。
朱玉父母从何业?那个烙疤从哪来?那个女鬼是否真是朱玉?以及朱玉的丈夫。”
仇念一道:“没错。所以这一组难免要去几趟北霞山,做好心理准备哦!”
她又接着道:“第二组,查李赞,关于李赞,我想你们找个机会去她的房间看看。”
紫檀发问了:“为什么要去她的房间?”
江晏如提出一个可能性:“难道你怀疑丘生?”
仇念一笑着摇头:“不是,我想你们去看看李赞的屋内有多少件工艺品。”
“啊?为什么?”众人不解。
仇念一耸了耸肩,并不打算深入讨论,她也不确定心中的想法是否就是对的,现在说出反而会误导大家的探案方向。
“总之,对李赞多加注意就是了,小细节也不要忽略。”
“是!”
纵使离别无奈,想多拖延一刻,但终究是要说再见,也不知道这一次分开,要多久。
“那就这样吧,我们早去早回。”郁三生首先说。
仇念一也点头,她一一地看过另外四人,念一向来不爱分别,时间流逝,一分一合间,又会有所不同。
有些人,分别前是这番模样,相聚后却又变得另外一般样子。
江晏如等人站在丘府的侧门,目送仇念一和郁三生离开,那两道身影被朝阳映得长长的,橙黄橙黄的远方,夹着两人,显得那么地有希望。
“走吧走吧,各干各的。”江晏如不愧是众人的大哥,起码年龄上是这样的。
“你眼睛怎么红红的?”紫檀调笑他。
“胡说!”江晏如慌忙地拭了拭眼下。
仇念一的步伐十分轻松,细看却显得刻意,走得远了,她才依依不舍地回头。
丘府侧门只剩下一个人影了,桃红的,不用想也知道是桃源,她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这方。
仇念一道:“桃源这丫头,还挺重感情。”
郁三生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还‘这丫头’,装什么大人。”
“……”仇念一已经懒得跟他恼羞成怒。
“不过,桃源确实不像是那种一肚子坏心肠的人。”
出了泗水镇有几里地,仇念一忽然停下。
“你干嘛。”郁三生问,眉山离这好几千里,按他们这样走,不吃不喝,一个月到达都是难题。
“你傻呀,真打算用走?”
“不然呢?用飞的吗?”话刚说出,郁三生便知道是哪里不对,他忘了眼前这女子并不是普通人,说不定真能用飞的。
“不不不。”仇念一骄傲地摇了摇食指,一脸“你还是小看我了”。
她伸出手,对郁三生道:“握住。”
“什么?”
“我叫你握住!”
郁三生一脸戒备,半信半疑地依言握住。
“握紧了哦,3,2,1!”
咻——郁三生突然感到背后有一股强大的推力,脑袋眩晕一阵,眼前一片黑,有突然恢复了光明,就好像是幻觉一般。
他刚想说出自已的不适,却发现眼前的光晕由绿变为粉,他惊了。
这哪里还是泗水镇外的小树林呀,这一片片粉红,一瓣瓣由天落下的桃花,划过他的脸颊,归入布满桃花花瓣的土地。
倏然间,眼前的景色已变换了一番模样。
千言万语说不尽他心中的震惊,只有无数的“这,这,这!”
郁三生的反应让仇念一自豪感爆满,她故作深沉地拍了拍郁三生的肩膀。
“不要大惊小怪。”
过了好一会,郁三生才从巨大的震惊中脱离出来,失神般点头,赞许仇念一的能力。
仇念一在这桃丛中似蝴蝶般转上几圈,尽情地呼吸那许久未闻的眉山空气。
未了,她对着蔚蓝的天空,摊开双臂,道:“我的法术能有新突破,论功劳,最先要落在你身上。”
“我?”
“对啊,你——的玉环。”
郁三生忽的想通仇念一为何一直嚷嚷着要碰他的玉环,又忽的想起那晚在北霞山的事故。
沉默一阵,他又问:“那枚玉环到底有什么法力,能让你……”
“念一。”
空灵的声音从四面传来,很难捕捉到发出声音的人到底在哪,声音融合着每一瓣桃花,引得四周闷震了一会儿,语调十分冷淡,宛如一波清水,在狂风中依旧肃静。
“师父!”仇念一转过身,对准一个方向,作了一个礼。
这礼颇为奇怪,并不是说不美观,相反,这礼带有极其神秘的色彩,是郁三生从未见过的,也正是因此,才奇怪。
“你这行的哪国礼?”郁公子十分真诚。
“笨蛋,闭嘴!还不快照着学!这我师父!行礼啊你!”
“哦哦哦哦!”郁公子一经提点,手忙脚乱地跟着学,他一贯素养高,可不想落得“无礼”的罪名。
其实也很好学,无非是手部动作的问题,学了动作,再将手靠到额头,腰微微下曲即可。
四周无声无息,有了这空闲,郁公子的心思又散开了:
仇念一是妖,这是她的师父,妖的师父是……这不还是妖吗?
想到如此,便顿感凄凉,他对妖的恨并未消去,却总在跟妖打交道,这与他的理论是相悖的,是不是总该承认妖也分好坏?
或是……他并不讨厌妖?他只是讨厌别人将不被世俗肯定的物种硬套在他的母亲身上罢了,更何况他的母亲是一国之母,岂能背负此等骂名。
是这样的对吗?
“心术不端,需清戒。”那道声音又响起,将郁三生的思绪拉回。
“师父?”仇念一有些茫然,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连忙护在郁三生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