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般,云水伊在床上独自躺了好久,底下压着的绸缎锦被,都被她的眼泪浸湿了一片。
屋内逐渐明亮,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是卯时初了,就要到往常给婆母长公主请安的时辰了,云水伊轻轻拭去眼角残留的泪,准备叫丫鬟们进来,伺候起床梳洗。
然还没等她开口,就闻门外传来低沉冷漠的声音。
“夫人还未起来?”
是她的夫君季行止。
他如何会来?云水伊脑子一下清醒过来,从床榻上坐起了身。
往常欢爱过后,不管多晚,季行止都会去睡书房。
次日多是直接出府,早食也不与她同用。
更别说在她去给长公主请安前就赶过来。
丫鬟秋水恭敬回道:“夫人差不多时候要去给公主请安了,奴婢正准备去叫呢。”
听秋水这么答,云水伊忍不住开口:“进来吧,我醒了。”
她匆忙地将自已凌乱的长发理顺,将里衣整理齐整,然后身子挺得直直地坐着等秋水她们进来。
无论何时,她都想以自已最好的姿态出现在他眼前。
雕花木门吱呀一声打开,透过层层纱幔,云水伊瞧见先进来的,不是她身边服侍的大丫鬟秋水和夏莲,而是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
季行止迈着稳健的步伐,拨开屋内层层幔帐,走到了云水伊跟前。
他一脸平静,仿佛不是昨晚那个让她水里来火里去的人。
“你怎么哭了?”
声音沉寂冰冷。
哭了?云水伊听了这话,慌忙地用指尖去擦拭眼睛。
但碰到的刹那,又突然意识到,她早就将泪水都擦干净了,哪里还有泪迹。
微凉的指尖触上她的眼皮,摩擦着。
“这里,肿了。”
“啊,可能是我昨晚又被噩梦给惊着了吧,我都不知自已哭了!”
云水伊笑容勉强,对季行止解释道。
“等下让夏莲她们给我用热水敷敷就行了。”
云水伊话说出口,季行止脸色无任何变动,只眸中寒意更甚。
他触碰着云水伊的手,略略停顿。
“还不快去,弄热帕子过来。”
安静站在他身后的夏莲和秋水马上动了起来。
一个去耳室取帕子,一个将装着温热水的盆子端了过来。
本来夏莲欲开口请自家少将军先到一边,她们帮夫人敷眼整理仪装的,但却听季行止说:“给我。”
骨节分明的修长大手伸出。
旁边的秋水会意,将帕子在温水里打湿、折好,轻轻放到了季行止伸出的手上。
然后,云水伊一双红肿的大眼就被湿帕子给捂上了。
温度适宜,力道很轻,这使她略微有些干涩刺痛的双眼感觉很舒服。
忍不住将头往前凑了凑,让这温暖离她更近些。
湿帕下,有更多数不尽的泪肆意流出。
云水伊心中涌起一种憋闷的难受。
为何……为何还要这样对她好啊?
不是要娶平妻了吗?为何…不如以往那般冰冰冷冷的对待自已啊!
泪意汹涌,却缓不了云水伊内心的痛苦。
湿帕被拿走,眼睛再次被暴露在清晨冷光中。
“好点了吗?”
一双大手拢住了云水伊只着单衣的薄肩。
云水伊靠在季行止怀里,莫名安心。
至少现在这个男子还是她一个人的夫君!
她柔声开口,娇滴的声音十分悦耳动听:“嗯嗯,夫君我好多了。”
云水伊暂时收敛起自已的所有情绪。
“我要下床更衣了,不然去母亲那请安就晚了,秋水你快帮我梳妆,夏莲你将柜中那套藕荷色镂花交领窄袖襦裙拿出来,我今日穿那套。”
为了当一个合格的将军府少夫人,她每日卯时都会去长公主住的院子请安侍奉。无论刮风下雪,嫁入将军府两年,她便坚持了两年。
除此之外,她还贴着脸和府中各管事学掌家。
并不是她不想和长公主学,而是她这个出生上不得台面、还因那般手段嫁给赫赫有名少将军的卑贱女子,根本就没有被作为婆母的长公主承认过。
不得已之下,她只能向府中管事、婆子们讨教。
为此,吃了不少这些将军府下人们的刁难。
当然她做这些,都是瞒着季行止的,她怕他知道这些,会更看轻了她。
毕竟那些高门的大家闺秀学掌家,可都是从小跟在她们自已母亲身边手把手学的。
出嫁到婆家后,都能直接接手府中事务。
但她云水伊呢?她父亲只是个地方小官,母亲是商贾出身,对于如何管家,管理这种高门之家,她自已也不甚知道,何况来教云水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