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翼遥见听了他的问之后小庆直直的发愣,也去不打扰他,转过身背靠船只上的围栏双手抱胸安安静静的等着。
他们在的是船只上桥楼甲板靠右舷的位置,冯翼遥明显感觉有谁的眼睛黏糊糊的粘在自已身上,他神色自若的对着这道视线调整自已的站姿。
他“不经意”的往那头巡视,果然,没几个能在当下有和自已新主人对视的勇气,而这里面有人是特殊的那个。
冯翼遥的眼睛没有丝毫停顿,对着甲板上的人溜了一圈,没什么发现也就收回了。
“小义,你觉得……大哥人怎么样?”,小庆一眨不眨的望着冯翼遥想听听他的看法。
“大哥人义气,对弟兄们的好大家都看在眼里——没的说。他养活这么多人,没让我们做杀人越货的行当,已经算是善事一件了。”
小庆轻轻叹了口气,算是同意了他的说法:
“是啊……”
这帮人已经成功控制住这艘船的船老大,在外人眼里他们是臭名昭著的匪寇。
可那又怎样,他们没有刻意去伤害任何一个人,这一切是他们实验出的最优方案,没用的同情心只会让他们再次陷入哀嚎和痛哭流涕。
弟兄们自那次之后,变得空前的团结,但凡有人有了“怜悯“的苗头也不说让他和人家一个待遇,至少是要在绑起来饿几天的。
“庆哥,我初来乍到的。这还是不太习惯船上的生活……”
话没说了,小庆一个眼刀朝他递了过来,冯翼遥忙解释:
“嘴里不对味,想弄点果子吃。这周围你肯定熟,你看有没有可能上岛随便摘点吃?”
“别想了,不可能的。这是堰哥老早就定下的规矩,中途不能停,是怕人跑了也是怕中途出岔子。”
“啊,那确实也没办法……”,冯翼遥语气里透着遗憾,“那还有多久到目的地啊?”
“……不知道。”,怕冯翼遥多心似的,对方给他解释着,“堰哥全盘计划他从来不让人知道,包括我在内,说是不知道有不知道的好处。总之,不会亏待了谁的。”
姜堰手底下的人只图个衣食无忧,什么计划什么目的他们压根不感兴趣,唯一感兴趣的是姜堰能会带他们来点什么没见过的新东西。
除此之外,别无他求。
冯翼遥则认为姜堰是个天生的领导者,他能准确的知道底下人最需要的是什么,只需要稍微透露一点自然会有人不要命的帮他达成心愿。
要不是早知道这艘船是从别人家那抢过来的,他说不定会认为这是他为自已量身定做的船——伯奇,船老大江涛嘴里那个中国传说中的“梦魔”。
对此,《后汉书》中同样有过记载:“雄伯食魅,腾简食不祥,揽诸食咎,伯奇食梦。”,其中“伯奇”在民间也有传闻称它能反映出人们心中恐惧且能吞噬噩梦。
而这艘被命名为“伯奇”的船,当然承载了人们心目中某些特别的希冀。
每年从码头出发去远海海域的人数不胜数,可他们并不是都能安全回家的。
传说,远海海域里有让人乐不思蜀的“天堂”。
一旦进入就永远都出不来了,那里有充足的食物和壮阔的风景,你的任何愿望都能在那实现,可以一辈子都住在那里,衣食无忧。
如果想回家,那该怎么办?
不会的,因为那样就等于选择放弃“天堂”,是要接受惩罚的,要永远留在“天堂”成为那里的一份子,或许会成为一棵树,一颗石头,一条小鱼,成为组成那里壮阔风景的其中一员。
或许,是有人进去又出来过的,否则他们这些外面的人哪里能知道这些。
那个地方对于执着回家的人来说,简直是噩梦,而“伯奇”的使命就是把一开始带出去的人安全带回,帮助人们吞掉这个噩梦。
不管是出于对传说的好奇或是向往,在他们那个沿海小城里掀起了不小的热度。
他们因为这个没有根据的传说和早就不知所踪的亲人,怀着新生的希望和重逢的激动凑足了船费。
不管是到另一个地方继续生活下去,还是见到不能回家的亲人,无论哪样都足够吸引了。
这样明晃晃的“重生”机会摆在姜堰面前,他当然不会让它溜走。于是,带着弟兄们装作苦力,装作乘客上了船。
换句话说,要是真能去到传说里的地方,那一辈子都在那里又有何不可,反正已经衣食无忧了,那里总不能比他们这些人还可怕吧?
就算没有这么个地方,等到了目的地再抢了人家,到时候想要什么他们还不能自已造出来吗?
退一步讲,目的地实力过硬,他不是什么也捞不着的主,至少他还带了一船的“货”来交易,这些人在那可是抢手的很!
姜堰越想越高兴,无论哪种结果,他都能大赚一笔,带着弟兄们更上一层楼。他手下的人都是被逼无奈才跟着他做了这个,要是他们知道自已目的在人不在财,弟兄们一样也会接受不了。
小庆突然看向自已新收入麾下的小弟,认真了解他的喜乐:
“小义,你来船上为的什么,是吃穿还是亲人?”
“不怕庆哥你笑话。”,冯翼遥被人窥探到心底最真实的秘密,也不恼反而不加掩饰向对方吐露心声,“我来,既不图吃穿也不为亲人,只为了成为你们这样的人。我本来打算自已单干一票,没想到歪打正着了。”
这个答案小庆从没听过,不由得愣了,这确实是他没料到的。
不是他不了解“人”,是他现在坐的位置特殊,再有野心都没人会胆大到在他面前暴露出来。
虽然他年纪小,可位置摆在那了。只要你没超过小庆的地位,在年纪上不论再比他大多少,甚至有些超过他父辈年纪的人,但凡没坐到最顶上,都得心服口服的叫他一声“庆哥”。
“小庆”两个字是独属于姜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