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抚县合顺餐馆,晚六点半。
冯翼遥站在冰柜前,一手扶着垫板,客人指哪个菜他就说明做法,征得同意后再在菜单上勾选。
给五桌客人选好菜安排进包间,自家二叔后脚就进了馆子。姚祥始终上了年纪,他眼里疲态怎么都遮不住,完全一副被工作压垮的模样。
冯翼遥随手把菜单搁在收银台上。迎上前,双手搭在姚祥肩上,引他坐上还没来得及收起的凳子。
他手上有节律的拍打对方肩头,试图给人放松僵硬的肩颈,玩笑的带着一张看破真相的高深表情开导:
“二叔,又给人捞手机来着?
你也够辛苦的了,明天还有这事你就直接打电话叫我或者大姚,我们去捞去!”
说完左手虚空的从下往上比划一番,真就一把捞起游客掉进荷花塘手机的样子。
“不是。”姚祥当然明白他的好意,“我不是因为这事来着……”
冯翼遥连忙关切:“那因为啥事啊?”,手上动作丝毫不见停顿。
“……是游客的事。”姚祥叹了口气,“就是大姚今天带的团,他让游客自由活动去了。可到了约好的时间,准备安排大伙在寨子门口集中坐观光车来县城吃饭,数数的时候发现少了七个。”
“七个?”
冯翼遥觉得有些巧了,可能自已知道他们去了哪。
他从凌晨一直睡到下午三点左右,准确来讲是被热醒了。
自已当时躺在小厅沙发上,模模糊糊就听见几道人声。山寨的早上最热闹,其余时间静的甚至能听见隔壁山头的人说话,不过听不清内容而已。
当时时间差不多,该去馆子里帮忙了,跨出门槛正看见几个小点往林子去了。
得知会姚府一声。
……
冯翼遥举起手机向姚府那边简单了解了情况,没说上两句就匆忙挂断电话,捡起椅背上满印的短袖衬衫,回头向两个叔叔交代自已的去向,快步出了餐馆。
他们不是第一次结伴进山找人,五年间有不少误入深山的游客,人手不够的时候他们同样会参与帮其他导游的进山找人。
这周游客数量激增,每个人都自顾不暇,不过他们自信有实力可以安全带回游客。
二人收好背囊就进了林子。
眼下,冯翼遥和姚府进山将近两个小时了。
本来刚才还在跟冯翼遥聊闲天,姚府庆幸有人陪自已一起,奇怪并没有听到对方的任何回应,下意识觉得对方可能有了重要发现,太专注了没听见自已的话。
谁知转头一看,周围根本没人。
他面前只有头灯投下的圆形白色光斑,就在离自已三五步那么远有成年人小腿高的草丛里,像藏着随时会扑出来攻击人的野兽。
姚府强压下心头恐惧,再三给自已加油打气。
他告诉自已千万要冷静!
尽管如此,他还是看见自已头灯打出的光圈在草丛上不受控的抖了又抖。
现在山林无风,而唯一光源是自已的头灯。
姚府知道,是自已在发抖。
他从小就是孩子王,小时候寨子里同龄人间必不可少的娱乐项目就是由他领着大家漫山遍野的参加大冒险。
冯翼遥明白,他一玩到兴头上会把安全抛在脑后。因此,从记事起只要姚府跟人出去探险,他一样不会缺席。
久而久之,他们都习惯了对方的存在。
不论干些什么只要对方在身边,自已就能保持头脑清晰,迅速找出解决方法。
他慢慢呼出一口气,尽力平稳下不大受控的四肢。打算着先四下观察观察,只要不是什么大型猛兽,尽管来一个给一拳头……
面前暂时没什么异样,正一点点向左手边转动身体,自已右后方传来细微声响,姚府松了口气,看来是他和冯翼遥走岔开了,一会少不了要挨骂。
姚府自然回过身,准备开口和对方打哈哈。
突然感觉面部有疾风袭来,意识到不对!
他的反应不比对方慢,果断调整站位。立马半躬身蹲下,顺势张开双臂,双腿配合发力,猛一蹬地,抬手握拳直攻其面部。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轻松撂倒来人。
间隙,对方被他打的发懵,不自觉仰起了头,没来得及闪避还击。
姚府这下算是看清了:
对方身披青绿色鳞甲,指甲乌黑尖利,眼睛暴突,一张大嘴直往后裂,嘴里并列三四排牙齿,看起来相当锋利。
也不知道被咬了打狂犬疫苗有没有用啊?
姚府愣神,青鳞怪抓准时机,手指张开,往前一送。轻松穿透对面人的胸脯,血顺着还未抽出的黑甲串珠似的掉在在地上绽出花瓣细小的红菊。
姚府心知今晚难逃一劫,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晕针都比死在这怪物嘴里强,跟它拼了!”,当即卯足了劲,瞧准青鳞怪要实施下一步动作的空隙,抢先一步双手钳制住它,把自已脑袋当成武器往前用力一磕,把它撞翻在地。
暴雨突至,淋了满身。
姚府眼睛一翻,什么都顾不得——终于坚持不住,晕了过去……
***
整个后背汗津津的,姚府撑着床坐起来,伸手够着扯下黏在肉上的衣服。
他认出这是自已的房间,感觉舌头有点发苦,喉咙里全是泡泡。
明明房间就自已一个人,还是鬼使神差的左右看了看,朝自已手心哈了一口气,一脸嫌恶立马起身去隔壁堂屋找水喝。
连灌了自已几口水,还给杯子续满,准备去小厅另一边冯翼遥的卧室问问情况。
熟悉的身影没找见,倒是看见他房里躺了两个人。
仔细看了看,应该是团里的游客,女孩躺在床上,另外一个男人则躺在两条长凳临时搭起来的“床”上。看这情况,人应该是都找回来了。
在家休养说明没什么大碍,这两人也不知是什么情况。
回到小厅,把杯子随手放在沙发前的小桌上,从洞开的大门走到院里,正好碰上冯翼遥骑车回来,眼见他捏了捏刹车柄,正好在他面前停下,对方端详他好一阵才开口:“感觉怎么样?”
“就是口渴,其他都好……”他说完还是感觉自已喉咙都在冒烟,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冯翼遥抬手看了眼时间,才早上六点多而已。
再过一会儿,他就去酒店带团里剩下的游客走完今天的行程。
昨晚回来跟醒来的几个游客征求了下意见:
大家体力欠佳,对后面的行程兴致不高,更多的也是想留在这里照顾晕倒还没醒来的同伴。
冯翼遥放下脚蹬,停好小电驴,把手里的袋子朝姚府递了递:
“我带了点凉面,你先吃点,我把昨晚的情况给你讲讲?”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