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彰心中不耐烦,面上还得摆出一副和善模样:
“王妃,太医院对所有参选者一视同仁,他们是否有资格,太医院自有论断,老臣只是公事公办,还请王妃别为难臣。”
江辞雪寒声道:“既然如此,那请邓院判先论断一下,急躁易怒、心无悲悯、口出狂言之人,能当大夫吗?
是非不分、见风使舵、利欲熏心之人,能当大夫吗?
邓院判若是有朝一日染上重疾,你敢不敢让这种大夫给你看病?”
邓彰神色微变,不由得多打量了她几眼。
这平南王妃是在点他,还是只单纯发泄情绪而已?
圣上已命他接替平南王的后续治疗,但平南王的解毒方子尚不完善,他还需要借这黄毛丫头的力,没必要在此刻同她闹僵。
想罢,他讪笑道:“王妃所言极是,老夫深感羞愧。烦请王妃详细告知,在场是何人没能入得了王妃的眼啊?”
江辞雪伸手朝人群中指了几下,那几人默契地保持着果子刚落到头上时的姿势,大气不敢喘一声。
“他们几个轻信流言,迎合郡主百般辱骂我,毫无主见,邓院判确定要对他们一视同仁?”
邓彰抬眼一瞧,心中猛地一咯噔。
那些人当中至少三位,他都认识。
他们都是大户人家的少爷,父辈或大富大贵,或位高权重。
这几家人给自已送了许多金银财宝,就是想让他内定人选。
毕竟这些草包少爷仅靠科考,是进不去朝堂的。若能当上个医官,也算是曲线入宫。
这可如何是好!
江辞雪见邓彰愣神,不耐烦道:“邓院判,就这么为难么?莫非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
邓彰蓦地回神,干笑道:“王妃说笑了,臣这就命人将他们清出考场。”
说完挥手召来几个小弟子,“去将那些闹事者清出去。”
还不忘朝那几位公子哥挤眉弄眼,希望他们能明白这只是自已的权宜之计。
但明显他们没看懂,被人押着往外走时,个头最高的一位回过头,大声对邓彰道:“邓院判,你别忘了,我父亲可是朝中重臣!”
邓彰咬牙暗骂了声蠢货,额头直冒冷汗,祈祷他们赶紧离开,免得江辞雪多想。
不料下一瞬,江辞雪就叫住他们,“等一下。”
邓彰顿时心凉了半截。
高个子以为江辞雪是心生忌惮了,不由面露几分得意,昂首等着她的下一句话。
江辞雪微微挑眉,“你父亲是何人?”
那人一听是预料中的问题,立即底气十足地大声道:“我爹正是当朝太府卿,卫忠。”
“哦。”江辞雪微微颔首,转头对邓彰道,“记下来,严查他。”
下梁歪成这个鬼样,上梁能是什么好东西?
邓彰倒吸一口凉气,强装镇定地点头哈腰:“是是,臣记下了。”
那人一脸难以置信,再想辩驳几句,却被极有眼力见的小弟子捂住了嘴,被迫带离现场。
萧婉见他们同样被异物砸中头,但却能自由行动,心中松了口气,迈开步子想舒活一下筋骨。
江辞雪一眼发觉,叫住她:“郡主,你头上的东西是一颗毒果子。只要一动,剧毒的汁水便会渗入你皮肤,入侵五脏六腑,一刻钟内,毒发身亡。”
萧婉面色霎时惨白如纸,她又气又怕,张嘴想骂她。
江辞雪又厉声道:“也不能说话,发声会带动喉咙震动,也是大忌。”
萧婉立即紧抿住唇,整个人崩溃得快要碎掉了。
她忍不住想问,方才被带走的那些人怎么没事?
江辞雪猜出她心中所想,淡淡问道:“郡主是想问,为何那些人看起来没事?那是因为这毒果是至阳之物,能和他们相容,但与郡主却是相斥,我这么说,郡主能听懂吗?”
萧婉听罢,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石雕一般僵立在那处,泪珠大滴滑落。
江辞雪轻咳两声压住笑意,面向众人正色道:“大家放心,我既然来现场参选,便不会以权压人。稍后的考核祝大家好运,期待和各位成为同门。”
说完眼神示意邓彰,可以继续流程了。
邓彰如释重负,清清嗓子高声道:“各位都重新站好,现在考核正式开始!”
医书发到手中后,江辞雪粗略翻了几页,心中有了定数,立刻领着莺歌和燕舞走到墙边,压低声音道:“我教你们几个口诀,记住它,再按自已的意思胡编一些就行。”
“胡编?”莺歌五官皱成一团,很难相信这个词出自向来正经的王妃之口。
江辞雪笃定道:“听我的就行。”
三人围成一圈密谋,不觉中时间过去了许久。
“王妃小心!”一道怪异的腔调自某个方向传来。
江辞雪下意识转头看去,视线中一支箭如白虹贯日,直直朝她疾冲而来。
她心中一惊,却已经来不及躲闪。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色身影迅速自半空掠过人群,拦腰将她抱起,跃至宫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