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烛寻了半天,没找到那条红绳。
他越找心里就越凉。
现实的江砚对这红绳有多喜欢,他是知道的,结果在幻境里他把红绳弄丢了。
感觉天塌了。
江砚醒过来会不会找他算这笔账啊?
眼看天色不晚了,闻人烛只得灰溜溜地回去了。
他刚一靠近村长家里,沈长风的临时住所,便闻到一股浓厚的血腥味。
起初闻到,他以为是人家杀鸡宰牛庆祝宴会呢。
再一闻,发现这气味不对,像人的。
闻人烛反应过来,急忙跑去村子里寻找沈长风。
此时村长家几乎就是人间炼狱。
闻人烛赶到时,只闻到浓重的血腥味,大门敞开着,他一走进去,入目的便是满地的残肢断臂。
有些人似乎是还没反应过来,便已经被杀了。他们倒在桌边,椅子上,染血的餐盘还散落在身边。
闻人烛缓缓走上前,任凭地上还未干涸的血液沾染上鞋。
这些人死相凄惨,他更是在其中看到了村长的尸体,他被人一剑封喉,眼下还是在死不瞑目地大睁着眼睛。
闻人烛木着脸观察着他们身上的伤口,不时躬身翻看尸体。
凶手很了解人体构造,有些人应该是做出了反抗,但是总是被凶手一剑伤到软肋。
他找不到沈长风的尸体。
闻人烛视角向下,只见昏暗的天空下,泥土上仍可观察到黑红的脚印。
一步一步地往外走着。
剑上滴落的血还在边上留下了断断续续的血点。
是沈长风吗?
闻人烛有些不可置信。
这个幻境,竟然是关于叶家村灭门的。
当叶云枫被白容隐收为徒弟,闻人烛才发现他的存在。
闻人烛查过叶云枫,叶云枫的过去、家庭,他都了如指掌,甚至是对整个叶家村了如指掌,可他迟迟查不到这村子灭门的凶手。
闻人烛定位了沈长风的位置,快步赶了过去。
这个幻境里,沈长风是凶手的替代……还是真正的凶手?
——
红衣墨发的青年对少年没有任何怜惜之情,一出剑就是杀招。
闻人烛赶到时,整个幻境就开始崩塌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江砚跌落,坠入深渊。
他想跟上去,却被那数不胜数的碎片拦住了去路。
这里的空间已经是摇摇欲坠了,他若是动用过多的力量赶到江砚身边,极有可能破开空间,被再一次传送到不知名空间里去。
真操蛋。
……
闻人烛发现江砚的气息时,很是惊喜。
他还没来得及思考这黑漆漆的地方是哪儿,便急迫地往江砚的方向赶去。
他迫切地想要找到江砚。
他看到江砚满身是血的坠落。
那一刻,他感觉自已的心脏都已经停止跳动了。
“墨渊?”
听到声响,闻人烛忽然不动了。
这声音挺低的,现在更是沙哑得不行,可闻人烛还是听出来了,这是江砚的声音。
江砚身边还有一个人,他在和这个人说话。
可更叫他心慌的是……
这个地方是墨渊。
为什么会被传送到这里。
黑色的雾气愈发浓厚,闻人烛几乎是看不清三尺之外的事物。
他只能通过刚刚被他踩出水花的地,推测他是在一处水源边上。
“正是。”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闻人烛觉得有点熟悉,但是一时半会有点想不起来。
“沈公子,你想好了吗?”老者又说。
江砚似乎处于纠结之中,他没有说话。
这老头为什么叫江砚为“沈公子”?还有,想好什么?两个人在这里搞什么呢!
“你杀不死他。”老者又是出声蛊惑。
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江砚似乎是站了起来。
“你凭什么觉得我要杀他?”江砚冷笑一声。
“你找上了这把剑,还不够明显吗?”老者没有因为他这态度而不悦。
江砚又一次沉默了。
剑?
闻人烛从不知道江砚有一把剑。
在他的记忆里,江砚甚至不会用剑。
不对……
闻人烛忽然想到楚浔以及叶云枫,江砚教他们的本事,就是剑法。
他会用剑。
那么剑在哪儿?
闻人烛知道,一个剑修,从来都是剑不离身的。
江砚把剑藏哪了?纳戒里?
“孩子,你是被上天眷顾着的,你也应该为祂做些什么了……”老者的声音如古代的钟声,悠远而古老。
他的一词一句好像都是被赋予了神性的,仿佛他就是神明留在世间的眼睛。
“劝我为祂做事,你又为何要专门把我带到这里?”江砚问。
“这里是祂所遗忘的世界……”老者低声说了些什么,闻人烛便听不到了。
墨渊这个空间就是如此,会大大削弱生物的感知力,倘若他们低声说话,闻人烛这个距离就很难听到了。
同理,只要闻人烛不发出声音,他们也没法发现闻人烛就站在这里。
“你是说祂要我杀了那条龙?”
江砚的声音如平地惊雷。
闻人烛眼皮一跳,呼吸一滞。
祂是谁?
“你不是本来就是如此想法吗?”老者反问。
“无论是谁的旨意,你都要这样做,不是吗?”
“祂会一直站在你身后,注视着你,支持着你,为你主持公道。”
“……”
老者说了许多,后面的他压低了声音说,闻人烛就听不到了。
从始至终,江砚都在保持沉默。
闻人烛猜不到他现在是什么想法。
他只觉得心口疼,没由来的疼。
他没那么多心思去思考其他的了。
当他从雾气里走出来,发现原地早早便没了老者的身影,只有一道红色的身影静静地趴在地上。
长发红衣被水浸湿了,涨水了,他半个身子被泡在水里。
死了似的。
闻人烛极力催眠自已,迫使自已忘却自已身体上心理上的痛苦,上前把早已没了意识的人给扶了起来。
当他的视线触及到江砚手上死死握着的黑红色的剑时,他愣住了。
两百多年前的记忆如电影一般涌入脑海。
那将近死亡的绝望感,那折磨的痛楚……
是那把剑。
江砚的剑,竟然是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