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之猜得不错,皇帝已有意废了太子,另立储君。瑞安王李宥虽表面屈从于太子,私下里却笼络人,朝野上下众多心腹。裴酌言无意参与其中,便借口身体不适不便为由推了今日宴席,未出席。
现在与太子结亲,在外看来是平步青云的捷径,实则无异于送死。谢安之忧心忡忡生怕行差踏错,万劫不复。一整晚为瑞安王突然地赏识,坐立不安。崔太傅和林相倒是热络地喝起了小酒,全然不受影响。
谢云澜一边喝着茶,一边仔细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她敏锐地察觉到谢安之和其他几人脸上的表情变化,心中大致明白了事情的发展。看来云期的婚事已经有了定论,但显然这并不是谢安之期望的结果。
谢云澜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然后低声叫来一名小厮。轻声叮嘱小厮向谢安之传递一个消息:“告诉大人夜已深了,尽快带着云期小姐回府。”小厮点头示意明白,然后迅速离去。
谢安之收到这个消息后,很快就假装喝醉并带着谢云期离开了宴会现场。当他们离开后,谢云澜将目光投向仍然在饮酒作乐的崔太傅和林相。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哼,想拿我谢家做牺牲品?真是太卑鄙了!”谢云澜暗自嘀咕道。她知道这次联姻的背后有着复杂的政治算计,而谢家很可能成为这场棋局中的一颗棋子。然而,她并不愿意轻易妥协,决心要保护好自已的家族利益。
李宥静坐观火,看着谢云澜给人递了消息,看来她已经坐不住要入局了。
不日,崔氏便给母家回了信,以探望父亲身体不适为由,要带上谢云澜回去探访。崔斌看着书信,欣然应允。谢云澜是女子之身,本就不涉朝政,崔斌自然没多留意。只简单交代家里人,设宴款待。
崔氏一早便命人备了上好的药材和礼物,梳妆打扮一番,正要出门,谢安之将人拉进里屋叮嘱道:“君婉,此去辛苦你了,代问丈人安好,如今朝局动荡,我们谢家能否明哲保身就此一行。”
崔氏点点头宽慰道:“夫君,所言极是,但如若只是我与夫君同心,而底下人不服管教恐怕也会累及夫君。”
谢安之自然明白她所指:“夫人放心,其他的事夫人不必出面,为夫必然会处理妥当。”崔君婉这才满意带着女儿往崔府去马车一路平稳地驶向崔府。谢云澜静静地坐在车内,思考着待会儿可能面临的局面。她知道,这次回家探亲并非单纯的亲情之旅,其中必定隐藏着各种权谋和勾心斗角。
抵达崔府后,一家人热情地迎接了崔氏和谢云澜。宴席上,众人谈笑风生,表面上一片和谐。谢云澜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些细微的变化,但未言明。待到私下无人之处偷偷给崔如黛递了纸条,约她花园相见。
“姐姐,好。”云澜笑着给崔如黛躬身问好。
“妹妹快起来,这里并无外人,你约我至此,可是有事相商。”崔如黛问道。
崔如黛扶起谢云澜,拉着她坐到园中的石凳上,让人奉了茶,谢云澜似有忌讳望了眼身旁的丫头,崔如黛会意屏退了左右。
谢云澜才开口:“姐姐可听闻,前些日子边关的战事?”
崔如黛点点头:“有所耳闻,但妹妹约我至此不该是为了讨论战事。”饮了口茶,看向谢云澜。
“边关之事虽看似与你我无关,可确与当今太子殿下牵连甚广,听闻太子殿下治下的将军守卫不利,连失三城,皇上震怒,已有废黜之心,姐姐可还记得太子选妃的事宜,前些日子我听闻瑞安王上奏已经物色好太子妃的人选,看宴会上瑞安王对您颇有赏识,恐怕姐姐的亲事就要定了。”谢云澜看她拿着微微颤抖的双手,已经出卖她的慌乱“这可如何是好?”崔如黛脸色煞白,手中的茶杯也险些掉落。
谢云澜赶紧安慰道:“姐姐莫慌,此事还有转圜的余地。我们需速速想法子。”
“此事当真?”崔如黛眼中满是疑惑,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已所听到的消息。
“嗯,当真!我无意听到父亲和人议事时提起,心中担忧姐姐,这才央求母亲跟着来看外祖父。以期能和姐姐说上话。”谢云澜一脸真诚地说道。
崔如黛沉默了片刻,然后问道:“你为何要帮我?”
谢云澜微微一笑,道:“因为我也有私心,姐姐可还记得家姐云期,她也是太子妃人选之一。”
“那你的意思是让我在遴选之时让给云期?”崔如黛言辞恳切地看着谢云澜,眼神里满是真诚和担忧。
谢云澜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地说道:“不,不是那样,谢家和崔家有姻亲的关系,无论是谁被选上,两家的命运都逃不开皇权的斗争牺牲品,与其如此,这份富贵还不如不要。”
崔如黛听后,心中不禁一震。她知道谢云澜所言不虚,也明白其中的道理,但要放弃这难得的机会,却又心有不甘。她紧紧皱起眉头,陷入了沉思之中。过了一会儿,她缓缓开口问道:“那依你之见,我该如何?”
谢云澜微微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她深知崔如黛的个性,也理解她此刻的纠结与挣扎。她轻声安慰道:“姐姐聪慧自然是知道如何保全自已,还望姐姐能念在血浓于水的份上,帮帮谢家。”说完,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崔如黛,似乎想要透过她的眼睛看到她内心深处的想法。
崔如黛沉默不语,她知道谢云澜说的没错。如今局势动荡不安,宫廷争斗愈演愈烈,如果贸然参与其中,很可能会给自已带来无尽的麻烦甚至危及生命。而谢家和崔家作为联姻之家,一旦卷入其中,后果更是不堪设想。她自小就知道自已作为崔家的女儿身负家族的荣光,她的婚姻只能为家族服务。
最终,崔如黛还是决定听从谢云澜的建议。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谢云澜点了点头,表示自已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然后,她站起身来,向谢云澜行了一个礼,说道:“谢谢妹妹今日的肺腑之言,我定会认真考虑。”
谢云澜见崔如黛终于松口,心中也稍稍松了一口气。她连忙扶起崔如黛,微笑着说道:“姐姐不必客气,我们本就是一家人,理应互相扶持。希望姐姐能够慎重考虑,做出明智的选择。”
崔如黛点了点头,两人又寒暄了几句之后,谢云澜便携同母亲回了谢府。